一步踏入洞口,仿佛瞬间从阳世跨入了幽冥。外界高原本就稀薄的阳光和呼啸的风声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冰冷。强光手电的光柱在这浓稠的黑暗中,也只能照亮前方十几米的范围,光线之外,是无边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暗。
空气凝滞不动,弥漫着一种复杂到极点的气味:千年尘土的味道、岩石潮湿的霉味、某种难以形容的腥甜气息(比外面更浓),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古墓中常见的棺木朽坏的气味。四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只属于这种古老地下空间的“死亡气息”,即使戴着防毒面具,也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温度也骤然下降,一股阴冷的寒意顺着裤腿往上爬,激得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灰尘,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胡八一打头,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先用工兵铲试探前方地面,确认结实无异状后才迈步。王胖子紧随其后,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停左右扫视,手里紧握着的土铳枪口微微下压,随时准备击发。Shirley杨在中间,她除了手电,还拿着一个笔记本和笔,不时记录着洞壁的特征和方位。张九歌殿后,他不仅要留意后方动静,更要全力运转望气术,感知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
洞口的一段通道是向下倾斜的,开凿得还算规整,宽约两米,高约三米,勉强能容人直立行走。洞壁是黑褐色的岩石,表面粗糙,布满了凿痕,显然是人工开凿而成。在一些地方,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刻痕,似乎是某种符号或简笔画,但年代久远,风化严重,难以辨认。
“这工程不小啊,”胡八一低声说道,声音在通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西周时期能有这开凿能力,看来这墓主来头不小。”
“看这刻痕风格,确实很古老,”Shirley杨用手电仔细照着一处相对清晰的图案,那似乎是一个简化的兽面,“有些特征接近西周早期青铜器的纹饰。”
向下走了约莫二三十米,通道开始变得平坦,但同时也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前,另一条向左侧拐去,两条通道都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方。
“咋办?走哪边?”王胖子停下脚步,看向胡八一和张九歌。
胡八一拿出指北针,发现指针在这里微微颤抖,似乎受到了干扰。“磁场不稳定。”他皱了皱眉,看向张九歌,“九歌,靠你了。”
张九歌凝神感应。在他的望气视角下,前方的通道煞气浓郁,但气息相对“直白”,而左侧的岔路,气息则更加扭曲、混乱,隐隐传来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低频波动。
“走左边。”张九歌沉声道,“前面的路煞气虽重,但感觉是‘死’的。左边这条,气息混乱,可能有活物,或者……更接近核心区域。”他选择先探明更危险的路径,这是探险的常规策略。
四人转向左侧岔路。这条通道比主道狭窄了一些,地面也不再平整,布满了碎石。没走多远,前方竟然出现了向下的台阶!台阶也是人工开凿,但磨损得很厉害,边缘圆滑,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小心台阶,可能很滑。”胡八一提醒道。
众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向下。台阶盘旋而下,似乎通往更深的地底。周围的空气越发潮湿阴冷,洞壁上开始出现湿漉漉的水痕和滑腻的苔藓。一种细微的、若有若无的“滴答”声,从深处传来,更添几分幽寂恐怖。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台阶终于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大厅!手电光柱扫过,难以照到边际,只能看到无数奇形怪状、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钟乳石和石笋从洞顶垂下或从地面升起,构成一片光怪陆离的地下森林。
大厅的空气流通似乎稍好一些,但那种腥甜气味却更加明显了。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积水坑。
“好大的地方!”王胖子惊叹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里激起阵阵回音,久久不息。
“嘘!”胡八一立刻制止他,“小声点!别惊动了什么东西!”
张九歌站在大厅入口,眉头紧锁。他的望气术在这里受到了更大的干扰。整个大厅的气息混乱不堪,那浓郁的煞气仿佛有了生命般在缓缓流动,其中夹杂着各种负面情绪:绝望、恐惧、疯狂……仿佛无数死者的怨念凝聚于此。同时,他也清晰地听到了那种令人心烦意乱的波动,源头似乎就在大厅的深处。
“这地方……很不对劲。”张九歌低声道,“大家跟紧,别分散。”
四人呈菱形队形,缓慢地向大厅深处推进。手电光在嶙峋的石笋间晃动,投下扭曲跳跃的影子,仿佛有无数鬼魅在暗中窥视。每一声脚步,每一次呼吸,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挑战着每个人的神经。
突然,走在前面的胡八一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停止。他侧耳倾听,脸色微变。
“听到什么了?”王胖子紧张地问。
胡八一压低声音:“好像……有东西在飞?很多……翅膀扇动的声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从溶洞深处,传来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扑棱棱”的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张九歌的望气术也瞬间捕捉到了大片快速移动的、带着嗜血和狂躁气息的生命体,正如同潮水般向他们涌来!
“是蝙蝠!大量的蝙蝠!准备战斗!”张九歌急声喝道!
话音刚落,只见溶洞深处黑暗之中,猛地涌出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那是由成千上万只蝙蝠组成的群体,它们眼睛闪烁着红光,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朝着四个闯入者劈头盖脸地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