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门内的阴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玄机子的道袍上“哗哗”作响。他刚穿过门缝,就看见李屿风正被一群青面獠牙的守门鬼围在中央,黑白双色的阴阳力在他周身形成漩涡,将扑来的鬼爪纷纷震碎。苏晓晓的灵体则化作一道金光,在漩涡外围游走,时不时甩出几点金芒,逼退试图偷袭的小鬼。
“师父!你来得正好!”李屿风瞥见玄机子,抽空喊了一声,手里的阴阳力突然暴涨,将面前的三只守门鬼炸成黑烟,“这些家伙皮糙肉厚,打起来跟拆墙似的!”
“臭小子,才这点能耐就喊救命?”玄机子抬手甩出三张黄符,符纸在空中化作金色的锁链,瞬间捆住两只扑向凌霜的守门鬼,“当年你师祖一人能镇住百只守门鬼,你这还差得远!”
墨尘紧跟着钻进门缝,落地时差点踩空,踉跄着扶住凌霜才站稳:“我的亲娘,这地方比后山的乱葬岗还瘆人。”他摸出桃木剑,剑身在阴风中泛起红光,“凌霜丫头,你靠后点,看师叔给你表演个‘剑挑群鬼’!”
话音未落,一只守门鬼突然从地底钻出,鬼爪直扑墨尘后腰。凌霜眼疾手快,指尖凝冰,瞬间冻住鬼爪:“师叔,表演前先看好脚下!”
“谢了丫头!”墨尘反手一剑劈断鬼爪,黑烟中传来凄厉的惨叫,“这鬼东西还会遁地?比山里的土拨鼠还精!”
众人且战且退,很快退到阴阳太极图附近。这里的阴阳力最为浓郁,守门鬼不敢轻易靠近,只在边缘徘徊,发出威胁的低吼。玄机子趁机打量四周——冥界门内竟是片无边无际的荒原,地面是青黑色的岩石,天空中飘着暗红色的云,远处隐约能看到一座黑色的城池轮廓,城门上刻着三个模糊的大字:“酆都城”。
“看来我们闯入了冥界的边缘地带。”玄机子皱眉,“守门鬼是冥界的狱卒,负责看守冥界门,按理说不会主动攻击守门人,它们今天反常,肯定和门主有关。”
他话音刚落,荒原尽头突然传来一阵狂笑,门主的身影竟从黑烟中走出,身上的符咒重新亮起,只是这次的光芒带着诡异的暗红。他身后跟着一只巨大的黑影,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两点幽绿的光,像是野兽的眼睛。
“玄机子,没想到你真敢进来送死。”门主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身上的煞气翻涌,竟比在门外时强盛了数倍,“冥界的规矩,阳间人擅闯者,魂飞魄散!”
“少废话。”李屿风上前一步,阴阳力在掌心流转,“你刚被我捏得像只瘪掉的气球,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瘪掉的气球?”门主冷笑一声,突然扯开黑袍,露出胸口那颗跳动的“同心煞心”——此刻煞心周围竟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与他身后的黑影相连,“有‘她’在,老夫就是不死之身!”
他猛地指向李屿风,身后的黑影突然动了,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扑来。李屿风早有准备,抬手甩出阴阳力漩涡,与黑影撞在一起。“轰隆”一声巨响,气浪将众人掀得连连后退,荒原上裂开一道数丈长的沟壑。
“这是什么东西?”墨尘扶着被震倒的凌霜,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比赵山河的煞气还邪门!”
黑影在气浪中缓缓凝聚,终于露出了全貌——那是一只人形的鬼物,全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片,四肢长着锋利的爪子,脸上却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苍白的下巴和嘴角诡异的笑容。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脖颈处缠绕着一条黑色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竟拴在门主的手腕上。
“共生鬼……”玄机子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传说中用至亲魂魄炼制的恶鬼,与主人共享生命,主人不死,鬼不灭。没想到煞罗门真的敢练这种禁术!”
“没错!”门主抚摸着手腕上的锁链,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这是老夫的妹妹,也是老夫最强的武器!李屿风,刚才你吞了赵山河的残魂,现在,尝尝被恶鬼吞噬的滋味吧!”
他猛地拽动锁链,共生鬼发出一声非男非女的嘶吼,再次扑向李屿风。这次它的速度更快,爪子上还带着墨绿色的毒液,所过之处,岩石都被腐蚀出坑洞。
李屿风不敢大意,将阴阳力催至极致,黑白漩涡在身前高速旋转,挡住了共生鬼的利爪。毒液落在漩涡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被阴阳力中和成了无害的雾气。“就这点本事?”李屿风挑眉,“你这妹妹的手艺,还不如街口卖臭豆腐的。”
“找死!”门主气得浑身发抖,再次拽动锁链。共生鬼突然仰头长啸,面具下的眼睛射出红光,竟从口中喷出一股黑色的火焰,火焰所过之处,连阴阳力漩涡都开始扭曲。
“小心!这是‘噬魂火’!”玄机子大喊,甩出一把铜钱剑,撞向黑色火焰。铜钱剑与火焰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鸣,最终双双消散。“这火焰能吞噬灵力,别被沾到!”
李屿风闻言,迅速变换手势,阴阳力漩涡突然化作一面盾牌,将噬魂火挡在外面。“晓晓,帮我找它的弱点!”他对着苏晓晓的灵体喊道。
“好!”苏晓晓的灵体化作一道金光,绕着共生鬼飞速旋转。她的灵体本源带着纯净的阳气,共生鬼显然很忌惮,不断挥舞爪子试图拍散她,却始终差了一步。“屿风哥哥!它的后颈没有鳞片!”
李屿风眼睛一亮,猛地催动阴阳力,盾牌突然化作无数道黑白相间的光箭,射向共生鬼。共生鬼下意识用爪子护住前胸,后颈果然露出了破绽。李屿风抓住机会,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共生鬼身后,凝聚了全部阴阳力的手掌狠狠拍向它的后颈!
“嗷——!”共生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色的鳞片簌簌掉落,脖颈处喷出墨绿色的血液。它踉跄着后退,面具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一只流泪的眼睛——那眼睛清澈而绝望,竟带着一丝不属于恶鬼的柔弱。
李屿风的动作猛地一顿。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门主突然拽紧锁链,共生鬼像是被刺激到一般,疯狂反扑,爪子狠狠抓在李屿风的胳膊上。黑白相间的魂魄上瞬间出现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气顺着伤口蔓延,疼得李屿风闷哼一声。
“屿风哥哥!”苏晓晓的灵体急忙扑过来,金光落在伤口上,暂时遏制了黑气的蔓延。
“臭小子,跟恶鬼讲慈悲?”门主狂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再次催动共生鬼,这一次,共生鬼的攻击更加疯狂,完全不顾自身伤势。
墨尘和凌霜想上前帮忙,却被周围的守门鬼缠住,一时难以脱身。玄机子则被门主用煞气牵制,只能焦急地大喊:“屿风!别分心!这是共生鬼的幻术!它在骗你!”
李屿风捂着流血的胳膊,看着共生鬼面具裂缝中那只流泪的眼睛,心中竟涌起一丝莫名的熟悉感。这眼神……像极了他小时候在孤儿院见过的那个总被欺负的小女孩,无助又绝望。
“你到底是谁?”李屿风忍不住问道。
共生鬼的动作突然停了,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门主猛地一拽锁链,再次陷入疯狂。
“别跟它废话!”门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杀了他!”
共生鬼再次扑来,李屿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异样,重新凝聚阴阳力。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无论这共生鬼是谁,现在它是敌人,他必须赢。
黑白漩涡再次爆发,与共生鬼的利爪碰撞在一起。荒原上的阴风更加狂暴,暗红色的云层中隐隐传来雷鸣。李屿风能感觉到,自己的阴阳力正在压制共生鬼的煞气,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彻底击溃它。
然而就在这时,共生鬼的面具突然“咔嚓”一声碎裂,露出了完整的脸——那是一张年轻女子的脸,眉眼清秀,却布满了黑色的血管,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此刻正流着血泪,看着李屿风,无声地说着两个字。
李屿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懂了。
那两个字是:“救我。”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间,门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骨刃,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同心煞心被骨刃刺穿,墨绿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全部淋在了共生鬼身上!
“以我之血,馈你之力!”门主发出疯狂的咆哮,“杀!给我杀!”
共生鬼被血液淋到,身体突然暴涨,黑色的鳞片变得更加坚硬,眼中的红光彻底吞噬了清明,化作一只真正的凶兽,朝着李屿风张开了血盆大口。
李屿风看着那双彻底失去神采的眼睛,心中的某个角落像是被狠狠揪住。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竟忘了抵挡。
“屿风!”玄机子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破煞气的阻拦,朝着他扑来。
苏晓晓的灵体则毫不犹豫地挡在李屿风身前,金色的光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度,与共生鬼的血盆大口撞在一起。
“砰——!”
巨大的爆炸声在荒原上回荡,金光与黑气交织成一片,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墨尘和凌霜趁机解决了周围的守门鬼,急忙朝着爆炸中心跑去。当烟尘散去,他们看到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苏晓晓的灵体变得无比黯淡,几乎快要消散,而李屿风则抱着她,呆呆地看着前方。
共生鬼倒在地上,身体正在缓缓消散,黑色的鳞片下,露出了一具苍白的女子躯体,脖颈上的锁链已经断裂。门主则瘫在不远处,胸口的同心煞心彻底熄灭,气息微弱,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晓晓……”李屿风的声音带着颤抖,小心翼翼地将苏晓晓的灵体捧在手心。
苏晓晓虚弱地笑了笑:“屿风哥哥……我没事……”她的目光转向那具女子躯体,“你看……她自由了……”
李屿风抬头望去,只见女子躯体上的黑色血管正在消退,脸上露出了安详的表情,最后化作一道白光,缓缓飞向远处的酆都城。
“原来……她一直在等这一天。”李屿风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濒死的门主突然发出一声冷笑:“自由?太天真了……她只是去……找下一个宿主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道飞向酆都城的白光突然停顿,然后猛地调转方向,朝着李屿风飞来,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小心!”玄机子大喊着扑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
白光瞬间钻进李屿风的眉心,他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涌了进来,像电影快放般闪过——一个小女孩在院子里荡秋千,一个少年在旁边给她讲故事,一场大火,一声尖叫,还有无尽的黑暗……
“啊——!”李屿风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黑白双色的魂魄上,竟浮现出一张女子的脸,正是那共生鬼的脸!
玄机子脸色大变:“不好!她的残魂钻进屿风身体里了!”
墨尘和凌霜同时上前,却被李屿风周身爆发的阴阳力震开。此刻的李屿风,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迷茫,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仿佛有两个人在共用这具魂魄。
远处,濒死的门主看着这一幕,露出了最后的狞笑:“这才是……煞罗门的……真正计划……”
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荒原上,只剩下李屿风痛苦的嘶吼,和那不知何时再次围上来的守门鬼的低吼。暗红色的云层压得更低,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