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墙的裂纹还在蔓延,像蛛网般爬过晶莹的表面,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门主怨毒的嘶吼。凌霜左臂的梅花印记亮得发烫,体内的冰魄灵源如奔涌的江河,却仍挡不住黑气一次次疯狂撞击。她能感觉到冰层在变薄,那些凝结的冰刺正在黑气的侵蚀下慢慢消融,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骨骼碎裂的脆响。
“师姐,我来帮你!”李屿风挣扎着起身,掌心的金痕突然灼热起来,五枚铜钱不受控制地从他口袋里飞出,在半空组成旋转的星阵。他刚想催动灵力,却被玄机子按住肩膀。
“别莽撞!”玄机子盯着铜钱的光芒,眉头紧锁,“你的血脉之力还没稳定,现在强行介入,只会让灵源冲突反噬自身!”他从怀里掏出三张黄符,飞快地叠成三角状,“墨尘,把这‘锁灵符’贴在冰墙四角,能暂时加固封印!”
墨尘刚把最后一口兔腿咽下去,闻言抹了把油乎乎的嘴,抓起符纸就往冰墙冲。可还没等他靠近,冰层突然炸开一道裂口,黑气如毒蛇般窜出,擦着他的胳膊掠过,带起一串焦黑的血泡。
“他娘的!”墨尘疼得龇牙咧嘴,反手挥剑斩断黑气,桃木剑的金光与黑气碰撞,溅起漫天火星,“这老东西的怨气怎么越来越重?跟喝了生发剂似的!”
“是冥界裂缝的阴气在滋养他!”玄机子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罗盘的指针已经疯狂到几乎折断,“再不想办法封住裂缝,别说门主,整个山洞都会被拖进冥界!”
苏晓晓突然指着凌霜的脚下——那里的冰层正在变黑,门主的黑气顺着地面缝隙渗出,像无数条小蛇,正悄悄缠向凌霜的脚踝。她吓得声音发颤:“师姐,小心脚下!”
凌霜低头的瞬间,黑气突然暴起,化作一只巨手抓向她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她左臂的梅花印记猛地炸裂开来,冰魄灵源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整个山洞的温度骤降至冰点,连飞溅的火星都被冻成闪烁的冰晶。
“凌家秘法,万载寒狱!”
她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带着彻骨的寒意。奔涌的灵源在半空凝结成巨大的冰棺,将门主的黑气彻底罩在其中。这一次不再是单薄的冰墙,棺壁上布满了古老的符文,闪烁着幽蓝的光芒,那是凌家祖辈刻在灵源深处的镇魂咒。
黑气在冰棺里疯狂冲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却始终无法冲破那层幽蓝的符文。门主的声音从棺内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不可能……这不是普通的冰魄之力……你到底是谁?!”
凌霜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手。冰棺突然收缩,那些幽蓝符文如活过来般钻进黑气,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仿佛有无数冰针在撕扯门主的残魂。她的眼神平静如镜,倒映着冰棺的寒光,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的吃力——这招“万载寒狱”几乎抽空了她大半灵源,梅花印记的光芒已经暗淡了许多。
“成了!”墨尘一瘸一拐地凑过来,看着冰棺里越来越稀薄的黑气,笑得露出两排白牙,“凌霜,你这招够狠!比我师祖当年用桃木钉穿僵尸的法子还解气!”
凌霜没理会他的调侃,脸色苍白地喘着气:“别高兴太早,这只是暂时的。冰棺最多能撑半个时辰,必须在这之前找到关闭冥界裂缝的方法。”
玄机子突然蹲下身,手指抚过地面被黑气侵蚀的痕迹,那里残留着淡淡的硫磺味。他从背包里翻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飞快地翻动着,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枯叶摩擦的声音。
“找到了!”他指着其中一页的插图,上面画着一扇悬浮的巨门,门两侧刻满了与凌霜冰棺上相似的符文,“冥界之门的开启需要‘阴阳双引’,门主用自身残魂做了‘阴引’,而裂缝处必然有他留下的‘阳引’——那根骷髅拐杖化成的黑水!只要毁掉阳引,再用冰魄灵源的至阴之力中和阴气,就能暂时关闭裂缝!”
“那还等什么?”墨尘扛起桃木剑就往洞口冲,“我现在就去刨地三尺,把那滩黑水找出来!”
“等等!”凌霜叫住他,左臂的梅花印记突然指向洞口西侧,“灵源在指引我,阳引在那边的老槐树下——就是之前影炼魂的那棵树!”
李屿风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那棵被藤蔓缠绕的老槐树,树洞深处堆积的血肉残渣,还有那些没能安息的孩童魂魄。原来门主早就布好了局,从影炼童傀开始,就在为开启冥界之门做准备。
“我跟你去!”李屿风抓起铜钱,这次玄机子没有阻拦,只是递给了他一张符纸。
“这是‘镇心符’,贴在胸口能稳住你的血脉之力。”玄机子的眼神复杂,“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动用铜钱的终极力量——那代价不是你能承受的。”
李屿风握紧符纸,指尖的金痕与铜钱的光芒交相辉映。他看向苏晓晓,发现小丫头正偷偷往口袋里塞平安符,鼓鼓囊囊的样子像揣了袋硬糖。
“晓晓留在这里,”他按住她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你灵核纯净,能感知阴气流动,要是冰棺有异动,立刻用灵核警示我们。”
苏晓晓咬着嘴唇点头,小手却攥紧了他的衣角:“屿风哥哥,你们一定要小心……我画了新的平安符,给你们带上。”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歪歪扭扭的符纸,上面的朱砂还没干透,蹭得她指尖通红。
墨尘一把抢过符纸,胡乱塞进口袋,拍了拍苏晓晓的头:“放心,有你墨尘师叔在,阎王爷都得给我们让路!”他转身撞了下李屿风的胳膊,挤眉弄眼道,“小子,等解决了这事,我教你怎么用桃木剑挑僵尸的脚筋,比你那破铜钱好玩多了。”
李屿风没理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眼凌霜。她正望着冰棺出神,侧脸在冰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冷,只有梅花印记的微光泄露了她尚未平复的气息。
“走吧。”凌霜率先迈步,冰魄灵源在她周身萦绕,形成淡淡的白雾,所过之处,地面的黑气都被冻结成冰。
三人刚走出洞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暗红色的天空低垂如幕,远处的冥界裂缝像道流血的伤口,不断涌出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影,伸出枯瘦的手爪,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哀嚎,正一点点蚕食着阳间的界限。
“他娘的,这排场比我师祖当年镇压的尸潮还大!”墨尘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桃木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凌霜,你确定阳引在老槐树那边?我怎么看那边的黑雾最浓?”
凌霜点头,左臂的梅花印记正朝着老槐树的方向剧烈跳动:“灵源不会错。门主把阳引藏在那里,就是想借树洞里的怨气加速裂缝扩张。”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气弥漫的山谷穿行,脚下的草叶一碰就化作黑灰。李屿风能感觉到铜钱在发烫,五枚铜钱自动悬浮在他身前,形成金色的屏障,将靠近的黑雾挡在外面。
“你这铜钱还挺懂事。”墨尘啧啧称奇,用桃木剑拨开一团挡路的黑气,“比某些只会嘴上逞强的家伙强多了。”
李屿风没接话,目光落在前方——老槐树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那棵被影当作养魂木的古树,此刻正被浓郁的黑雾包裹,树干上缠绕的藤蔓变成了漆黑的触须,在风中疯狂舞动,发出“嘶嘶”的声响,像无数条毒蛇在吐信。
“就在树洞里!”凌霜突然停住脚步,梅花印记的光芒直指树洞深处,“我能感觉到阳引的气息,像块烧红的烙铁!”
墨尘刚想冲过去,却被李屿风拉住。他指了指树干周围——那里的地面鼓起一个个小包,黑气正从包下渗出,隐隐能看到蠕动的轮廓,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是尸虫!”玄机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手里握着一把铜钱剑,“门主用血肉喂养的冥界虫豸,被阳气惊动就会疯狂噬人!”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炸开,无数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虫子涌了出来,每只都长着锋利的口器,密密麻麻地朝着他们爬来,所过之处,岩石都被啃出蜂窝状的小孔。
“给我冻!”凌霜低喝一声,冰魄灵源瞬间扩散,地面凝结出厚厚的冰层,将大部分尸虫冻在其中。但仍有漏网之鱼顺着冰层缝隙爬来,眼看就要爬到李屿风脚边。
“看我的!”墨尘掏出火折子,往桃木剑上一吹,剑身上的符咒瞬间燃起金色火焰,他挥剑横扫,火焰如燎原之势掠过地面,将尸虫烧得发出焦臭的噼啪声,“对付这种玩意儿,还得用火攻!”
趁着尸虫被火焰阻挡,李屿风纵身跃到树洞前。树洞深处果然积着一滩黑水,正冒着泡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周围的空气都被染成了墨色。他刚想祭出铜钱,黑水突然沸腾起来,化作一张巨脸,发出门主阴恻恻的笑声。
“想毁我的阳引?晚了!”巨脸张开血盆大口,黑气如瀑布般涌出,直扑李屿风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凌霜的冰魄灵源赶到,将黑气冻成冰雕。但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梅花印记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快……用铜钱净化……我撑不了多久……”
李屿风没有犹豫,五枚铜钱如流星般坠入黑水。他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铜钱上,金痕与铜钱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黑水在金光中剧烈翻滚,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张巨脸在金光中一点点消融,露出里面一根正在融化的骷髅拐杖残骸。
“不——!”冰棺方向传来门主绝望的嘶吼,紧接着是冰层炸裂的巨响。
玄机子脸色大变:“不好!阳引被毁,他要破棺而出了!”
李屿风抬头望去,只见山洞方向炸开漫天冰屑,黑气如挣脱枷锁的巨兽,朝着他们猛扑过来。而此时,冥界裂缝的黑雾已经蔓延到头顶,无数只鬼爪从雾中伸出,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凌霜突然挡在李屿风身前,左臂的梅花印记最后亮了一下,冰魄灵源如最后的烟花般绽放,将扑来的黑气冻在半空。但她的身体也晃了晃,嘴角溢出鲜血,显然灵源已经耗尽。
“快走……关闭裂缝……”她推了李屿风一把,声音微弱如风中残烛。
李屿风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墨尘和玄机子仍在抵挡不断涌来的尸虫与鬼爪,掌心的铜钱突然灼热到刺痛。他知道,真正的决战,现在才开始。而那枚被精血浸染的铜钱,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某种沉睡的力量,即将苏醒。
黑气还在冰中挣扎,裂缝的鬼爪越来越近,李屿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铜钱。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关闭裂缝,也不知道凌霜能否撑下去,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站在这里——就像凌霜挡在他身前那样,像墨尘挥剑斩向黑气那样,像苏晓晓在山洞里默默守护那样。
因为这是他们的责任,是刻在血脉里的传承。
冰雕中的黑气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第一道裂纹贯穿了整个冰雕。李屿风抬头望去,正对上门主那双怨毒的眼睛,里面燃烧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你们都得死!”
凄厉的嘶吼响彻山谷,冥界裂缝的黑雾突然加速涌动,一张巨大的鬼面在雾中缓缓浮现,张开了吞噬一切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