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煞兽的咆哮震得野狗们夹着尾巴后退,李屿风的唱腔却愈发铿锵:“休书害我身遭难,荒村沽酒慰愁烦……”他边唱边往凌霜身边退,铜钱剑在掌心转得飞快,“师姐,这畜生皮糙肉厚,冰锥怕是戳不穿,得找它的弱点!”
凌霜盯着冥煞兽脖颈处没被铠甲护住的软肉,那里隐约能看到跳动的黑气:“我冻住它的四肢,你趁机用铜钱剑刺它喉咙!”她突然扯开蓑衣,露出小臂上泛着蓝光的月牙疤痕,“这印记能引动地脉寒气,就是耗灵力太快——你可得抓紧!”
“放心,我唱戏的功底可不是盖的。”李屿风突然拔高声调,一段《挑滑车》的唱腔破空而出,竟让冲上来的几个阴傀门弟子动作一滞,像是被戏文勾了魂。养魂玉里的苏晓晓跟着哼起梆子调,粉光随着节奏在冥煞兽眼前晃悠,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
“就是现在!”凌霜指尖猛弹,四道冰棱如箭般射出,精准地冻住冥煞兽的四肢。那畜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身体剧烈挣扎,冰棱上瞬间布满裂纹。李屿风趁机踩着野狗的脊背腾空跃起,铜钱剑凝聚起金光,狠狠刺向它的喉咙!
“铛”的一声脆响,铜钱剑竟被弹了回来。李屿风只觉得虎口发麻,低头才发现冥煞兽的喉咙上覆盖着一层暗紫色的鳞片,鳞片缝隙里渗出黑色的粘液,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是阴傀门的‘淬毒鳞’!”凌霜脸色骤变,她奶奶的日记里提过这种邪术,用百种毒物炼制的鳞片能抵挡法器攻击,“快躲开,粘液有剧毒!”
李屿风刚落地,就见冥煞兽猛地甩头,黑色粘液如雨点般泼来。他连忙翻滚躲避,粘液溅在草叶上,草叶瞬间化作黑色的灰烬。血煞趁机挥刀砍来,刀风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李屿风,你的对手是我!”
“对付你这种小角色,还犯不着我家小屿动手。”凌霜突然挡在李屿风身前,小臂上的疤痕蓝光暴涨,地面瞬间凝结出冰层,血煞的刀砍在冰上,被冻得寸寸碎裂。她反手一掌拍在血煞胸口,寒气顺着他的经脉蔓延,血煞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变成一座冰雕,眼里还保持着惊恐的神色。
冥煞兽挣脱冰棱的束缚,再次朝着他们狂奔而来。李屿风突然注意到它脖颈的鳞片上有块暗红色的印记,形状和凌霜的月牙疤痕有些相似:“师姐,打它脖子上的红印!”
凌霜立刻会意,凝聚起全身灵力,将寒气压缩成一根冰矛:“这招‘冰魄刺’我练了三年,今天正好试试威力!”冰矛带着破空声射出,正中冥煞兽的红印。那畜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结冰,最后化作一座巨大的冰雕,黑气从冰缝里溢出,很快被阳光驱散。
剩下的阴傀门弟子见状四散逃窜,李屿风本想追,却被凌霜拉住:“别追了,我们得赶紧回渔船,墨尘师叔一个人不安全。”她捡起地上的镇魂锣,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玉佩递给李屿风。
那是块羊脂白玉,上面雕刻着和她疤痕一样的月牙图案,玉佩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常年佩戴的缘故。李屿风接过玉佩,只觉得一股温润的气息顺着指尖蔓延,体内的灵力都平和了许多。
“这是我奶奶传下来的,说是冰氏家族的传承物。”凌霜的指尖划过玉佩上的纹路,眼神变得悠远,“她去世前说,这玉佩能认主,只有和我们血脉相通的人才能用。刚才在井边,它突然发烫,我猜……”
李屿风的铜钱突然和玉佩产生共鸣,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他惊讶地发现,玉佩上的月牙图案竟和铜钱边缘的齿痕完美契合,像是天生就该拼在一起。
“看来师傅早就知道你的身份。”李屿风将玉佩系在铜钱绳上,两物相触的瞬间,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养魂玉里的苏晓晓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灵体似乎又凝实了些,“这玉佩能温养灵力,正好给晓晓补补。”
凌霜看着他熟练地将玉佩贴近养魂玉,突然笑了:“以前总觉得你吊儿郎当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挺靠谱。”她卷起袖子,疤痕的蓝光渐渐褪去,留下淡淡的月牙印记,“这印记其实是‘冰脉锁’,每激活一次,就能暂时解开血脉里的封印,但代价是会虚弱三天。”
“那刚才你……”
“放心,对付那只蠢猪还耗不了多少力气。”凌霜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回走,“倒是你,用唱戏控阴傀的法子到底是跟谁学的?我听着比戏班里的老生还地道。”
李屿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小时候师傅总带我去城隍庙听戏,他说阴阳本就相通,戏文里的忠奸善恶,跟阴阳两界的规矩差不多。后来他教我画符,说念咒和唱戏一样,都得有腔有调,不然镇不住邪祟。”
养魂玉里的苏晓晓突然插话:“屿风哥唱得最好的是《穆桂英挂帅》,上次在村里搭戏台,他扮的穆桂英还被老太太们夸了呢!”
“小姑娘家家的别乱说话。”李屿风轻敲了敲养魂玉,脸上却带着笑意,“那是为了哄村里的老人开心,再说了,我扮相不比你师姐好看?”
凌霜回头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等这事结束,你可得给我们唱完整出《穆桂英挂帅》,我倒要看看你这穆桂英能不能挂帅出征。”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回走,野狗们跟在身后摇尾巴,刚才的凶险仿佛成了过眼云烟。路过那口古井时,凌霜特意往井里看了一眼,井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再也看不到那些惨白的手。
“镇水将军也算得偿所愿了。”凌霜对着井口拜了拜,“等我们关闭了冥界门,再来好好祭拜你。”
走到老槐树下时,李屿风突然停住脚步,指着树干上的诅咒符号:“这些符号是用活人血画的,得清理干净,不然还会滋生邪祟。”他掏出朱砂笔,蘸着铜钱溢出的金光,在符号上画了个“破煞符”。符纸贴上的瞬间,符号发出一阵黑烟,化作无数只小虫子四散逃窜,被阳光一照就成了灰烬。
“玄机子师傅教你的符还真好用。”凌霜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知道‘万魂幡’的来历吗?我奶奶的日记里提过,那东西是用九十九个守护者的魂魄炼制的,一旦炼成,就能打开冥界门。”
李屿风的脚步顿了顿:“骨老说那幡快成了,难道阴傀门已经……”
“还差最后一个。”凌霜的声音沉了下来,“日记里说,最后一个魂魄必须是冰氏血脉,看来门主一直盯着我,就是为了这个。”
养魂玉里的苏晓晓突然发抖:“我爷爷说,我太奶奶也是守护者,五十年前突然失踪,会不会……”
李屿风连忙捂住养魂玉:“别胡思乱想,我们一定会找到真相的。”他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得快点回渔船,不然师叔该担心了。”
两人加快脚步,穿过野草甸时,凌霜突然指着远处的芦苇荡:“那里好像有炊烟,难道是村民?”
李屿风却皱起眉头:“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村民?怕是阴傀门的圈套。”他从怀里摸出张“显形符”,往空中一抛,符纸化作一道金光射向芦苇荡,只见原本空荡荡的芦苇丛里,突然浮现出十几个穿着黑袍的身影,正举着弓箭瞄准他们!
“果然是陷阱。”凌霜瞬间凝聚冰盾,箭矢射在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他们想耗到我虚弱期发作。”
李屿风将养魂玉塞进怀里,铜钱剑在掌心旋转:“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突然对着芦苇荡唱起《铡美案》里的包拯唱段,声音洪亮,带着凛然正气,“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尊一声驸马爷细听端的……”
黑袍人的弓箭突然开始不受控制,箭头纷纷转向,竟朝着自己人射去。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跟着戏文的节奏动弹不得。
“这是‘戏魂术’,师傅说能用正气引动邪祟体内的善念。”李屿风边唱边往前走,铜钱剑金光闪烁,“这些人虽然入了阴傀门,但魂魄还没完全被污染,正好给他们洗洗脑。”
凌霜趁机凝聚冰锥,将那些被戏文困住的黑袍人冻住:“别光顾着唱戏,后面还有漏网之鱼!”
三个没被戏文影响的黑袍人绕到他们身后,手里举着浸过黑血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来。养魂玉突然发出一阵粉光,形成一道屏障挡住匕首,苏晓晓的声音带着焦急:“小心后面!”
李屿风反手一剑,将匕首劈成两段,剑脊拍在黑袍人后脑勺上,对方应声倒地。他正想补上一脚,却发现这黑袍人脖子上挂着个银锁,上面刻着“平安”二字,看起来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这些人里有孩子。”李屿风皱起眉头,收了铜钱剑,“他们可能是被胁迫的。”
凌霜也发现了异常,这些黑袍人的眼神虽然凶狠,但动作却很生涩,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阴傀门抓了这么多年轻人,恐怕不止是为了炼制阴傀。”她敲碎一个冰雕,在黑袍人怀里搜出块令牌,令牌背面刻着个“祭”字,“他们是‘祭品’,用来喂养万魂幡的。”
李屿风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解开那个少年的黑袍,发现他胸口画着和古井边一样的诅咒符号,符号边缘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这些符号能吸取他们的生命力,等吸干了,就会被扔进万魂幡。”
“得尽快找到解除符号的方法。”凌霜将少年扛到肩上,“先带回渔船让师叔看看,他说不定认识这种邪术。”
两人押着剩下的黑袍人往江边走,少年在半路上醒了过来,挣扎着要咬凌霜的肩膀,嘴里胡言乱语:“门主说了,只要献祭了你们,我们就能长生不老……”
李屿风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蠢货,长生不老哪是那么好得的?看看你胸口的符号,再不走,就变成干尸了。”
少年低头看到自己溃烂的皮肤,突然哭了起来:“我不想死……是他们抓了我爹娘,逼我这么做的……”
凌霜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掏出药膏给他涂上:“这是止血的,暂时能稳住溃烂,想活命就乖乖听话。”
走到江边时,渔船却不见了踪影。李屿风心里一紧,突然看到岸边的芦苇丛里插着支箭,箭上绑着块布条,上面用血迹写着:“墨尘在我手上,带镇魂锣来城隍庙换人。”
“是阴傀门主的笔迹。”凌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居然绕后偷袭!”
李屿风握紧铜钱剑,指节泛白:“别慌,师叔没那么容易被抓住,这说不定是调虎离山计。”他突然注意到布条边缘沾着些黄色的粉末,凑近一闻,眼睛一亮,“是师叔的‘追踪符’粉末,他在给我们留线索!”
粉末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金光,指向城西的方向。李屿风将镇魂锣背好,眼神坚定:“看来得去会会这位门主了。”
凌霜摸了摸小臂上的疤痕,那里又开始发烫:“正好,我也想让他见识见识,冰氏血脉的真正力量。”
养魂玉里的苏晓晓轻轻撞了撞李屿风的胸口,声音带着鼓励:“屿风哥,我们一起去救师叔!”
李屿风低头笑了笑,将铜钱和玉佩贴在养魂玉上:“放心,有我们三个在,谁也别想动咱们的人。”
江风吹过芦苇荡,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壮行。远处的城隍庙方向,隐约传来一阵沉闷的钟声,钟声里带着浓烈的黑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屿风知道,真正的硬仗就要来了。但他看着身边的凌霜,感受着怀里养魂玉的温度,心里却异常平静。无论阴傀门主有什么阴谋,无论万魂幡有多可怕,他们都不会退缩。
因为他们是守护者,是彼此的家人,是这方天地最后的防线。
城西的方向,一道微弱的金光正在黑暗中闪烁,像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