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为了这事,八成也是裴延舟来说的。
张氏仍旧笑呵呵的:“这是好事,果然我们来的巧。”
梁善如面颊上还是看得见酡红颜色,元老夫人就揶揄她:“到底是年轻孩子,听长辈说起自己的婚事就要脸红不好意思。”转过头来又问张氏,“去年刘家到府上过定那会儿,宓弗也是这样的吧?”
张氏说是:“咱们也都是从年轻过来的,没嫁人之前听说起自己的婚事,总是害羞的,到底是面皮薄。”
可是从头到尾,许氏一言不发坐在旁边,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喜事不是一家的,信国公府迎娶新妇,卫国公府嫁女,说喜也该是裴家的大喜,许氏却是这副脸色。
张氏面上也不怎么好看,梁氏掖着两手叫母亲:“我带两个孩子去逛逛,您慢慢说。”
元老夫人嗯了声,瞧着梁善如还是热络的很:“中饭过来这边吃,我听大郎说了好几样你爱吃的菜色,特意叫人预备下了,还有涮锅子,在外头都不一定能吃得着这么香的。”
梁善如掖着手见礼,又谢过她,才跟着梁氏出了门。
只是临走前她免不了多看了许氏好几眼。
许氏的态度倒是一如从前,把不喜欢她完全写在了脸上。
出了月洞门,梁氏替梁善如拢了拢衣领的风毛:“这是持让送过去的白狐狸毛吧?”
梁善如点头:“姑母怎么知道?”
“宫里贵妃赏他的,给老太太做了个围脖,我见过。”
柳宓弗诧异:“只是老夫人做了,国公夫人却没有?”
梁氏说对:“这么好的白狐狸毛本来也难道。”
怪不得许氏是那种脸色了。
梁善如叹气:“我说怎么国公夫人脸色不好看,总不至于为上次的事记恨到今天,我又没怎么着她。”她垂眸,摸了摸自己的领子,“年前裴延舟送来的,舅母也说这么好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干脆就拿来给我做新衣了。”
许氏做娘的都没得着,宫里赏出来那些拿了一部分给元老夫人做围脖,余下的恐怕都送到了卫国公府去,许氏当然心里不痛快。
何况在许氏看来,她也配不上裴延舟。
梁善如神色有些冷:“姑母,官家赐婚之后,国公夫人有说过什么吗?”
柳宓弗闻言警惕起来,梁氏抬手揉了揉梁善如:“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昨天持让说起来过定的事儿,她有些推脱不肯的说辞。”
从前梁氏张口大嫂闭口大嫂,在国公府生活这么多年,她对许氏未必有多亲,但明面上永远都过得去。
今天却显然对许氏很是不满。
连柳宓弗都皱眉:“这是官家赐婚,有什么……”
“她看不上我。”梁善如说,“估计在国公夫人看来,裴延舟该尚主,反正不该是配我这样的女娘。上京城勋贵之家那样多,谁不比我强?”
柳宓弗不满意这说法,但其实并不是很想在这事儿上和梁善如争论什么。
这样的话姐妹两个从前就说过,她知道梁善如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就事论事而已。
许氏的不满肯定也是在出身上,这毋庸置疑。
她只是觉得许氏可笑:“从前也没见她对世子的婚事有什么想法,这些年世子一直拖着没有议亲,早几年那会儿也有不少人上门来说合亲事,上京城没人不知道,后来没成的原因是她说世子自己不点头,世子的婚事还要贵妃首肯才行,她和信国公都做不了主。”
柳宓弗一个劲儿的翻白眼:“现在官家和贵妃真的做主了,她又觉得不满意?该到御前告她去!”
怨怼天子,可大可小,在柳宓弗看来,就该狠狠地治一治这位眼高于顶的国公夫人。
再说许氏这么不好相处……
原本高高兴兴的,这会儿无论如何笑不出来了:“还没嫁过来,她就这样子,往后表姐跟世子成了婚,她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表姐呢。”
她忧心忡忡,梁氏说不会:“还有我在呢,况且老太太不会拎不清。一则是官家赐婚,二则持让的心意摆在那儿,你瞧老太太今天的态度,还不明白吗?”
她去看梁善如:“初初,你也担心吗?”
梁善如摇摇头:“没什么可担心的,在答应裴延舟之前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上回在府门前闹得不愉快,国公夫人不就已经表现的非常不喜欢我了吗?
我估摸着她对我的不满不是一天两天,更不是上一次突然就有的。
都说知子莫若母,国公夫人嘴上虽然不说,心里一定很清楚裴延舟待我很是不同,她看在眼里,不去怪裴延舟,反而全都算在我头上,说不定私心里觉得是我蓄意勾引。
横竖已经得了赐婚,我总是要嫁过来的,走一步算一步。
姑母还不知道我吗?国公夫人看不上我,憋着劲儿要磋磨我,我却不是坐以待毙,任人揉搓的人。”
上辈子就是太逆来顺受,什么都由着别人,如今还指望她什么都忍受,怎么可能?
况且当初裴延舟信誓旦旦的保证,婚后想让她看许氏脸色,她才不过那样的日子。
梁氏也笑了:“这才对,我原本怕你想着什么家和万事兴,往后嫁过来觉着她是做婆母的,被为难几次也是应该,回头心气儿都磨没了,任凭她欺负你。”
她是做姑母的,但手伸不出去那么长,初初自己立得住,要争那口气,她当然站在初初这边护着她,许氏也别想真的欺负了初初。
就怕初初自己退缩了,对许氏一忍再忍,那她这个姑母可真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梁氏放心下来:“没事儿,我刚才也说了,老太太分的清楚利害,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磋磨你,再说还有持让呢,我想他费尽心思迎娶你进门,也不是为了让你来受委屈的。”
柳宓弗却还是撇嘴:“他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没把国公夫人给说通吗?”
她话音才落下,见梁善如憋着笑往她身后看,柳宓弗觉得不对,顺着梁善如的视线回头,就看见裴延舟正缓步过来,这个距离……刚才的话,他分明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