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降临,程蕴在公交站勉强躲雨,手里握着那把黑伞。
管家送下来的,她接了伞,拒绝了管家送她回去的邀请。
雨势渐渐变大,雨顺着风飘进来,即使撑了伞还是不能幸免。
白鞋上染上污渍,一圈又一圈晕开。
习惯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像这样的天,她很想给池竞打电话。
黑压压的天气严严实实的压住天幕,看不到一点亮光。
风势很大,吹得她有些冷。
公交车姗姗来迟,回去的这一趟,只有她。
黑伞放在身边,雨珠顺着边缘流下,在脚边晕开。
回到市区,雨势渐渐减小,在附近的站点下车,再转乘地铁。
正值下班时间,地铁里人满为患,她被挤在边缘,连扶手都没有,只能紧紧抓着车的边缘。
空气混杂着一股潮,又带了些土腥味。
回到家,裤腿湿了一圈,鞋子也进了水。
家里没人,家里暗的有些空荡。
开灯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家里极少会有这么空荡的时候,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香味,但是慌乱的心却无法镇静。
受了寒,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有些乱糟糟的心好像清明了一些。
她抽了抽鼻子,随手打开冰箱。
原本只是想找瓶冰饮,但是一打开,整个冰箱里满满当当的菜却让她一瞬失语。
冰箱里买了菜,也有速食,肉切好,整整齐齐的放在冰箱里,每一份都贴了标签。
还有昨晚他煮了没吃的菜。
原本说好了晚上回家陪他吃饭,但是是她失约了。
如果昨天没去见时修,是不是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第一次,她如此懊悔自己的选择。
隔夜菜,热了一遍,吃起来少了点味道,混着米饭咽了下去。
和段天聪吵了一架,安俞一直给她发消息。
因为今天时母来找她的事,校园墙上有了很多关于她的流言。
其实说来说去,无疑还是那几个字眼。
拜金,虚荣。
不过这次因着拉上了池竞,热度不免更高,流言越传越广。
很多人在她,时修,池竞三人的关系上大做文章。
甚至很多人开始扒她的身份信息。
网上的得到了抑制,但是学校里的却越来越过分。
舒屿听到这些流言,害怕程蕴心里不舒服,发消息问她怎么样。
程蕴抽了抽鼻子,让舒屿帮忙留意一下散播谣言的人。
她最近事情太多了,有点抽不开身。
舒屿人脉广,应下了,说一定会帮她找到散播谣言的人。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
段惠知道她和家里闹翻了,问她要不要去bJ待一段时间。
安俞性子软,又重感情,即使那天程蕴那样说了,她肯定还是会来找程蕴。
害怕程蕴不舒服,想着让她去bJ避避。
程蕴拒绝了,这些都是要面对的。
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她有些漠然的看着手机里不断弹出来的消息,心里渐渐有了股疲累的感觉。
为什么生活总是一团糟。
偏偏是她的生活。
和时修分手那会儿,她的确难过,但是不至于影响到日常生活。
她心里也很清楚意识到,自己不会和时修有结果。
可是现在……
失落又在期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可笑,分不清天高地厚。
这样的情绪,出现还是刚来梨城,住在段家阳台的时候。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身边都是拥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妹,可是她却还是觉得举目无亲的无助。
她不会坐地铁,不认识路,也没有手机,没有朋友,也没有自己独立的空间,甚至有时候连门都不能出。
躲躲藏藏的生活。
年少心智不成熟,可是现在,她二十五,是个成年人,拥有成熟的思想。
可是她还是觉得消化不了。
长大其实也没用。
房子里空荡得有些孤独,门窗关得很好,这里的夜里静悄悄的,没有夜市的喧闹。
筷子落在盘子里的那一刻,门外传来敲门声。
扣扣扣。
以为是幻听,但是直到第二次,第三次响起。
明明知道不可能是那个人,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期待。
赵照,她的好朋友。
风尘仆仆,身上湿了一大半,看起来很狼狈。
一看到她,眼眶蓦的变红,“泱泱。”
曾经形影不离的人,现在一年到头也只能见一面。
赵照的拥抱里承载了她的少女心事,此刻又把她的无助难过稳稳托住。
“你怎么来了?”
赵照工作不在梨城,因为工作性质每天辗转各个城市。
此刻,却突然在这里看到她,身上还带着没拆下来的工作牌。
她眼眶泛红,紧紧抱着她,“我不回来你一个人怎么办?”
网上这么多骂她的话,这时候的她得陪在她身边。
她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家里,心疼的摸摸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去我那住。”
忍了好久的委屈却在得到这一瞬温暖的时候决堤。
赵照在黎城有一套自己的小居室,毕业后爸妈给她买的,原本想着让她毕业后回到梨城,但是赵照却跑去了外地,房子也就一直空着。
不过,赵家爸妈还是时常会过去打扫。
收拾日用品,搬到赵照家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恍惚。
两人缩在沙发上,互相靠着。
离开太久,对彼此的生活都有了时差。
赵照知道一些她和池竞的事,但是没说什么。
不过,对于她和时修的事,赵照可谓算是全程知晓。
高中的时候她甚至还和时修当过同桌。
时修是所有人公认的好学生,也是谦逊有礼的时家公子。
拥有完美家世,出众的才华和良好的教养,可以说是天之骄子的存在。
可是,不会有这么完美得没有瑕疵的人。
她心疼的摸了摸程蕴的头发,“泱泱,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自责。”
“或许你该觉得庆幸。”
庆幸发现了他真正的样子,而不是没有意义的干耗。
“也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
这些不是她的错。
是时修想要强迫她,明明她也是受害人,却要无端承受这么多的攻击。
攻击总是在面对女性和弱者的时候最猛烈。
赵照低头看了眼程蕴,心里还是心有余悸。
幸好接了那个电话。
幸好,她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