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抱着宁宁出门去找,一边找一边安慰自己:这里是军区,不可能有偷孩子的人贩子,苗苗肯定是安全的!
但再怎么安慰,何母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整个人慌得六神无主。
这大冷天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只能先去家属院大门口,问问哨兵有没有人抱着孩子进出。
何母急得不行,但被她抱着的宁宁却特别开心,小孩本来就火气足,盖着厚厚的包被也不觉得冷,这会儿没下雪,微风吹过,卷起一粒小雪花落在小姑娘粉嫩嫩的鼻尖上,凉凉的,很快就化了。
宁宁突然被逗笑,乐呵呵地张开嘴,笑出了一排没长牙粉嫩的小牙床。
何母:“宁宁,奶奶都要愁死了……哎呀!小霍!”
就在这时,面前出现霍俨州高大的身影,只见他怀里抱着什么,定睛一看,那不就是苗苗的被子吗!
何母大大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如同劫后余生:“小霍你把孩子抱走了?你咋不跟我说一声,我都快急死了!”
霍俨州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的安安主动承认错误:“不是,奶奶,是我抱走的,我看弟弟一直哭,以为他是想妈妈了,但我们不知道妈妈在哪里,就想带着他去找爸爸……”
他声音越来越低,显然是在来的路上,已经被霍俨州严厉地批评了一顿,已经知道错了。
当然了,他们也没能走到军区,霍俨州正好要回来拿东西,走到半路上就碰到了安安和小燕,安安虽然这一年长了个,但他瘦啊,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襁褓,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踩着,那一刻,霍俨州吓得心脏都快暂停了。
小燕怕哥哥被骂,连忙主动承认错误:“不是哥哥,是我说的,对不起叔叔、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霍俨州没说什么,只是道:“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等到回家后,霍俨州把孩子放在卧房里,何母赶紧给他们泡奶粉,也不知道是太饿了,还是玩够了,这下两小孩抓着奶瓶就乖乖喝了起来。
霍俨州见他们状态如常,松了口气,走出房门准备给安安和小燕好好上课,但一扭头,就看到安安已经满脸愧疚地站在了堂屋中间,手里还拿着一根指头粗的棍子,上面还带着刺。
“爸爸,你打我吧,今天是我错了,你想怎么打我我都不会哭的。”安安知道犯了错就要挨打,学校的同学每次惹爹娘生气,或者考试没考好,都会吃一顿竹笋炒肉,所以此时他也以为霍俨州要打他。
他有点怕疼,但是并不想为自己辩解,因为这件事确实是他错了,他要勇于认错。
听到安安这么说,小燕急了,哭着道:“叔叔,不是哥哥,真的是我出的主意,是我太笨了,叔叔你打我吧,不要打哥哥。”
安安平日里对妹妹十分温柔,但此时却坚决地推开她,“是我的错,我做哥哥的,没有管好自己和妹妹,我才应该受罚。”
霍俨州在部队是个严厉的上级,在家里也是个严父,除了自家媳妇,他对任何人都比较严肃,但这不代表着他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
这件事安安和小燕确实做错了,但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是关心弟弟,让他不要哭了,才会想带他出门去找大人,只不过是欠考虑,没有预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以及可能面临的种种问题,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安安平日里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孩子思维的局限性如此,才需要大人的教导,教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所以这个时候粗鲁的打骂并不能解决问题,而是要教育,教育他们日后如何正确地处理问题。
“都过来,把棍子放下,先跟我说说,你们错在哪里了。”霍俨州面容严肃,好像在部队听下属汇报一点,半点不觉得孩子的事就是小事。
安安先说:“我错在不该高估自己的能力,我虽然能抱得动弟弟,但家里离部队没那么近,在路上我很可能会抱不动苗苗;
而且家属区虽然安全,但路上可能会有打雪仗的小孩子,要是被他们撞到,苗苗就会摔倒;
还有何奶奶,我只记得给她留信,却忘记了她不认识字……”
一条又一条,把自己犯的错全都说了一遍,小燕虽然没有安安那么明白,但她知道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和大人商量,自己就拿主意了,要是她能开口先问问,就不会出现这个问题了。
霍俨州心里满是,面上却没什么表现,继续道:“那应该怎么改正?”
安安:“不管有什么事,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都应该先问问大人再做决定。”
霍俨州这才点点头:“没错,就比如今天,如果你们觉得弟弟在家哭,需要爸爸妈妈陪他,那你们可以先问问奶奶他的情况,如果真的需要来部队找我,就应该分成两路,安安可以来部队叫我回去,小燕就去上课,顺便给哥哥请个假。”
他说完,又柔和了声音道:
“但是我也要表扬你们,第一,你们知道关心弟弟这是好事,第二,在我说检讨的时候,你们没有互相推卸责任,而是努力保护对方,这点做得很好。
不管什么时候,家人都是最重要的,都应该相互扶持,真心相待,这样才能度过每一道难关。”
或许是霍家经历过变故,所以霍俨州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家人之间的情谊,他见过很多家族,表面上看起来风风光光的,但私下兄弟与妯娌之间,斗得不可开交。如果霍家也像这样,早就连渣都不剩了。
刚刚看着安安和小燕都积极承担责任,想要护着对方,霍俨州很欣慰,他招来两个孩子,想了想道:“体罚犯不上,但你们要给何奶奶道歉,害她担心了。从今天开始,你们给弟弟妹妹洗一个星期的尿布吧,就当做惩罚了,要以此为戒,知道吗?”
“好!”
等到林浔下午下班回来,听说这件事后,倒是不生气,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又有点惊讶地看着安安。
安安以为妈妈生气了,有些忐忑地问她怎么了。
“没事。”林浔之前其实一直担心安安太懂事了,懂事是好,但太过懂事就会让人心疼,这只能说明安安没有过过好日子,从来没有感受过家人的关爱,所以没有淘气的资本。
所以今天他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林浔反倒还松了口气,这种调皮捣蛋的事,才是安安这个年纪该做的,他现在这样,不也是说明在这个家里越过越自在,彻底把他们当家人了吗?
教育的是霍俨州已经做了,林浔就没必要继续了,她把安安叫过来,握着他的小手,问道:“洗尿布是不是很冷?”
安安摇了摇头:“不冷的妈妈。”他做错了事,这是他该做的,而且:“我给弟弟妹妹洗尿布,我很开心,我感觉他们好像更喜欢我了。”
他小小声地说着,嘴角露出腼腆的弧度。
林浔把他抱在怀里,笑着道:“没错,以后等弟弟妹妹长大了,让他们一定要听哥哥的话,哥哥可是帮他们洗过尿布呢,这么好的哥哥,打着灯笼都难找。”
安安被林浔哄得开心极了,终于一扫白天的阴霾,开心地笑了。
虽说安安和小燕闹了个乌龙,但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一件事——宁宁和苗苗都特别喜欢冬天,尤其是喜欢凉丝丝的雪花和冷风。
那天雪花落在宁宁鼻子上,她高兴地笑了,等到下一次,苗苗照例不愿意喝奶瓶时,何母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他抱去了院子里,坐在走廊上。
一个多月的孩子,视力其实还没发育好,但他们能感知到环境的变化,苗苗特别好奇地到处张望,连哭都忘记哭了。
何母趁此机会,把奶瓶放在他嘴边,小家伙嘴一张,咬住奶瓶吸了两口,眼看着马上又要吐出来,何母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苗苗快看,那里好多雪。”
苗苗乌溜溜的眼睛就看了过去,他好像真能看清楚一样,兴致勃勃的,连嘴里的奶瓶都忘记吐出来了。
从林浔出门上班开始,第一次毫无阻碍地喝完了整整一瓶的奶。
看着空荡荡的奶瓶,何母激动得都快哭了,心想她还得谢谢安安和小燕呢,不然还不知道要头疼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