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巧合,搬家都迫在眉睫。
回到出租屋后,温灼让两个弟弟休息,她则开始收拾东西。
她先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从衣柜最上层,她小心地取下一个收纳箱。
这里面是母亲留下的所有日记,足足一箱子。
指尖拂过陈旧而温润的绒布封面,她心里沉了沉。
无论搬到哪里,这些记录着来路与时光的本子,都必须第一个被妥善安放。
张翊和王文渊跟她一起收拾。
三人忙碌了一下午,也只整理了几个箱子。
居家过日子的琐碎物件,平时不显,一到搬家才知竟有如此之多。
晚上,张佑宁出差回来,提着大包小包上楼。
一进门,愣住。
客厅里堆着好几个打包箱。
温灼笑着解释:“房子房东不租了,一周之内要搬走。”
闻言,张佑宁眉头微皱,“这么着急?千禧园那边不是还没买家具?”
“明天先去买三张床,其他的等住进去后慢慢添置。”
“新家具总需要通风散味,明澈刚出院,身体要紧。这样,你们先搬到我那儿暂住一段时间。”
温灼只知道新装修的房子不能住,原来,买了家具也要通风一段时间才能住。
去张佑宁那儿住倒也可以,她没什么意见,只是还要看两个弟弟的意思。
她扭头看向沙发上的两个弟弟,他们正好也在看他。
姐弟三人对视片刻,江清和率先出声:“姐,我没意见。”
他看向张佑宁,“张叔,那给您添麻烦了。”
“你这孩子说的哪里话,我一个人住,平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过去了,我可能热闹热闹了。”
现在姐弟三人两人都没意见,就剩下江明澈了。
所有人都看向江明澈,等待他的答复。
江明澈扫了眼众人,“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自然也没意见。”
“好!我晚上回去就让人把房间收拾出来!”
张佑宁颇有些激动,忙从买的一堆东西里挑出来两个袋子,走过去递给江清和一个。
“给你买的烤鸭。”
“谢谢张叔!”
“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张佑宁又把另一个袋子递给旁边的江明澈,“这是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一段时间的接触,江明澈对张佑宁的态度没一开始那么的冷冰冰了,但依旧疏离。
“谢谢张叔。”
他双手接过来,打开一看是马蹄糕,他最喜欢吃的点心之一。
“喜欢吗?”张佑宁问。
江明澈心说,如果你不是问了我姐我的喜好,你会买马蹄糕?
明知故问。
他“嗯”了一声,又说了句“谢谢”,然后捏了一块,送到温灼嘴边。
温灼收拾东西还没来得及洗手,就张嘴咬住。
原味的,清香爽口,不是特别甜。
“好吃!”
江明澈又捏了一块递给张佑宁。
张佑宁下意识张开嘴,又觉不妥,改口说:“那个……我去洗下手。”
江清和在一旁道:“张叔,您张嘴就行了,让我哥喂你。”
张佑宁心说,我倒是想直接张嘴,这不是怕你哥不喂我,到时候尴尬。
犹豫间,江明澈已经把马蹄糕送到了他嘴边。
张佑宁忙张嘴咬住,“谢谢明澈。
“不用谢。
江明澈又走向张翊和王文渊,一人喂了一块,一点也不厚此薄彼。
看到这一幕,江清和眼珠一转,故意拍了张哥哥给张翊喂点心的照片,发了条仅傅沉可见的朋友圈,配文:真好吃!
果然,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某人酸溜溜的评论。
江清和咧嘴一笑,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灼灼,这是什么?”张佑宁突然指着一个箱子问。
温灼扭头看去,“哦,是我妈的日记。”
张佑宁抿了抿唇,眼中流露出渴望,“我能……全部拿走看看吗?”
“不能。”
江明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清晰、平静,像一颗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
他甚至没有抬头,依旧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手里的马蹄糕,但那拒绝的姿态却像一堵无形而坚实的墙,让客厅的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张佑宁一愣,面露尴尬,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抱歉,是我唐突了,日记毕竟是私密物品,是我考虑不周。”
江清和在一旁缓和气氛,“哥,姐之前已经给张叔拿了一本看了。再说,妈妈的日记里写了很多关于‘花花叔’的事情,他看看也没什么吧?”
闻言,江明澈看向温灼。
温灼有些心虚,之前她想的是让他们父子相认,但没考虑到明澈压根不想认,可那会儿日记她已经被张佑宁了,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
她庆幸,当初没把写了明澈和清和兄弟俩身世的日记本直接拿给张佑宁看。
否则,明澈那眼神绝对能刀了她。
她尴尬笑笑,转移话题,“哪个……张叔您吃饭没?”
张佑宁愣了下,忙道:“还没有,你们吃了没?要是没吃,我们出去吃?”
“我在家里简单做点吧,不想来回跑了。冰箱里有之前从私房菜打包回来的剩菜,放心,都没吃过,我热一下,再熬个粥,怎么样?”
大家一致同意。
温灼就赶紧溜去了厨房。
张佑宁也跟着她去了厨房。
“对不起张叔,明澈那孩子——”
“没事,本来就是我考虑不周。”
温灼想给张佑宁道歉,可他却反过来安慰她。
“明澈还没从心里抵触我,不着急,等慢慢他接受我了,到时候我再看。”
明澈会不会接受张佑宁这个亲生父亲,温灼不知道。
但妈妈的其他日记,她敢肯定,明澈是不会再让张佑宁看的。
因为他看过妈妈的日记,从一开始就知道张佑宁跟自己的关系,却并不打算跟他相认。
唉!
当初她就该跟这孩子商量后再做决定的。
搞成现在这局面,全是她的错。
正懊恼着,张佑宁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语气是罕见的严肃与迟疑。
“灼灼,有件事……在我心里藏了很多年。”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向过去。
“我跟你继父……以前打过交道。虽然不是很熟,但有件事我很确定。”
他再次停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他不喜欢女人。所以这些年,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和你母亲结婚。”
温灼正淘米的手一顿,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波澜。
原来他知道……
只是,他是否知道继父喜欢的人是谁?
她迅速垂下眼帘,借助水声掩去瞳孔中一闪而过的了然与复杂思绪。
再抬眼时,脸上已写满恰到好处的惊愕与将信将疑,她关小水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真的吗?张叔,这种事,您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