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仕杰不能接受她如此轻易说出那两个字。
陈敏柔哂笑,“怕什么,除非你其实也赞同我的想法,认为……”
“不会的,”赵仕杰抱着她,嗓音低哑:“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笃信一个荒诞的梦境。
但,让她不安忧虑,那就是他的错。
是他做的不够好,没能让她安心。
真正被爱的姑娘,就该骄纵无畏,任性肆意,该有即便天塌下来,都相信自己爱人会永不背弃的底气。
而不是现在这样。
一个落水意外而已。
她竟认为他跟那个王璇儿是什么见鬼的天作之合。
草木皆兵至此!
赵仕杰有些心疼,又有种大石落地的安稳感。
患得患失,草木皆兵,这些都是太在乎。
他的敏敏,果然爱他至深。
时隔三年,再次确定妻子的心意,赵仕杰欢喜极了,这段时日的惶惶不安顿消。
他低头轻吻她的耳垂,“敏敏…”
陈敏柔:“嗯?”
赵仕杰笑:“你可以再小气点,我喜欢你计较这个。”
陈敏柔:“……”
“但你要相信,我们才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陈敏柔:“……”
清冷端肃的男人,一字一句在耳边吐露甜腻的爱语。
特别的温柔小意。
陈敏柔听着听着,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有些受不了的伸手去捂他的嘴:“别说了,你也不嫌腻得慌。”
老夫老妻了,谁爱听他说这种情话。
不解风情。
赵仕杰扯下她的手,翻身覆在她身上,笑问:“现在有兴致了吗?除夕宴,我们……”
“没兴致!”陈敏柔抬腿踹他,没好气道:“你别总想着这种事,歇一晚又能如何。”
“……”赵仕杰默了默,小声提醒:“我歇一个月了。”
才回京两天而已。
陈敏柔没理他这话,又踹了他一脚:“下来!”
赵仕杰盯了她一会儿,最后见她确实不是说笑,满脸幽怨的从她身上下来。
末了,长叹了口气,道:“百病丹的余效散了,你也就用不着我了。”
那声音,满腹怨念。
陈敏柔唇角抽搐,不接话茬。
如此,安静了几息。
赵仕杰平复了那点子旖念,突然问:“今夜,是太子妃派了马车送你?”
“不是,”陈敏柔顿了顿,坦然道:“我同李大人一道回来的。”
空气静了一瞬。
赵仕杰倏然偏头:“李越礼?”
“嗯,”陈敏柔好笑道:“不然还能有哪个李大人,正好同路,便搭他的马车一块儿回来了。”
她语气平静又坦荡,却还是下意识咽下李越礼在风雪中,等候了自己许久的事。
即便如此,赵仕杰依旧脸色难看:“马车上,只你们两个?”
陈敏柔蹙眉:“你什么意思?”
赵仕杰看着她:“我离开前,有告诉抱玉会回来接你。”
“你有完没完,”陈敏柔气笑了:“那样大的风雪,你让我在那里等你?我知道你什么时候过来,自己要等多久吗?”
“……”赵仕杰沉默了。
“你这醋吃的实在没道理,”
陈敏柔把方才他的话如数奉还,又道:“李大人端方守礼,生的一表人才,是光风霁月的真君子,他那样的人物,难道还能对我一有夫之妇动什么心思?你在担心什么?”
“陈敏柔!”赵仕杰伸臂一把抱住她,脸色发黑:“我竟不知你对他观感这么好!”
一表人才、光风霁月…
他额间青筋直跳:“当着我的面盛赞其他男人,你当我死的是不是!嗯?”
“我没有,”陈敏柔木着张脸:“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不要什么闲醋都吃。”
赵仕杰不再说话了。
真的是闲醋吗?
李越礼面温心冷,看似脾气甚好,实则清冷疏离,轻易不让人近身。
尤其对女色上格外注意,入朝为官多年,从没流出过什么桃色绯闻。
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同一妇人,共乘马车。
他又想到当日,李越礼的那句。
——对方已经有了婚约,我也不好生抢。
那个‘已经有了婚约的姑娘’……是谁?
…………
另一边,皇宫。
天色已晚,王璇儿的意外落水,让好几人都匆忙离席。
除夕宫宴,便也渐入尾声。
一众得了赏赐的官员,均喜笑颜开。
唯有沈庭钰,自斟自饮,视左右两旁的佳人于无物。
直至宴散,都不曾展颜一次。
离开时,两个美人紧随他步伐。
这是太子钦赐,当然得带回去。
崔令窈低垂着眼睫,连看都没敢多看一眼,直到手被握住。
谢晋白问她:“今夜想住宫里,还是回太子府?”
一息。
两息。
没得到答话。
谢晋白偏头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
“恼了?”
他眉梢轻扬,似有些讶异:“恼什么呢?”
阴阳怪气。
崔令窈心口堵的发慌。
想骂他一顿,又觉得没劲。
没劲透了。
依旧没等到她的回应,谢晋白唇角冷抿,牵着她的手起身,出了乾坤殿。
灯火通明的宫阶旁,积雪厚重。
很冷。
谢晋白接过身后内侍呈上的大氅,把身侧姑娘裹好,而后弯腰,抄起她的膝窝,将人抱起。
一步一步下了台阶。
夜色下,他周身冷峻凛冽,如一杆霜寒的银枪。
崔令窈自他怀中抬眸,看着他线条凌厉的侧脸。
良久,她动了动唇,问:“这样做,你会高兴一点吗?”
谢晋白神色微顿,垂眸看向怀中人。
崔令窈冲他笑了笑:“但我不高兴,谢晋白,我今晚很不高兴。”
他们到了马车旁。
身后跟着的内侍忙不迭上前掀开车帘。
谢晋白抱着人稳稳上了马车,没有松手,依旧将人放在自己腿上抱着。
车厢内,燃了烛灯。
他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给自己斟了杯茶。
仰头饮尽后,他回答她的问题:“我很高兴,他身边多了两个女人我高兴极了,如有必要,我还会给他赐药,就媚骨散吧,怎么样?”
崔令窈:“……”
“不高兴?”谢晋白垂眸看她,道:“这件事,你不许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