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热气蔓延着卫城大街小巷。
柳媚儿款步迈入定琴居内,酒铺里茶客热闹,她东瞧西望,柜台上一身蓝色直裰的身影,吸引她缓缓向前。此刻,林傅盛正在摆弄算筹,并未察觉危机来临。
柳媚儿今日穿着一身素裙,未施脂粉,脸色苍白得吓人。待她走进林傅盛跟前,蹭他不注意,踉跄着扑到他身上。
林傅盛一时惊讶,将她推开,只见柳媚儿一个转身滑落在地。柳媚儿顿然泪水盈出,在座的茶客听见有凄哭声,纷纷立起来观看。
“林大人!你....你怎能如此狠心!”见有围观的人,哭的更盛了。
店铺的伙计,也被这凄凉的哭声吸引过来。林傅盛心中淡定,他与唐清欢早就料到,景王定会设计这么一出。
林傅盛低头,目光落在柳媚儿身上,故作惊愕道:“柳老板?你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我不起!”柳媚儿耍赖般,哭嚷着。
“你这是为何呢?那....你如何才能起来?”
“除非...除非你娶我过门,哪怕为妾也好!”
“柳老板,在下已有妻子,且恩爱如初,暂时没有取妾的想法,更何况你平白无故让我娶你,不是难为人吗?”
“林老板你怕是忘记那晚....那晚之后,媚儿便有了身孕!是...林大人你的骨肉啊!”
此言一出,满堂顿然低声细语起来。一时之间,林傅盛一脸尴尬。
他没有想到,景王居然上演这么一出,确实让他惊愕不已。
他后退了半步,想起唐清欢的嘱咐,无论如何,都要陪景王演戏。
须臾,他稳住心神才道:“柳老板,话不可乱说!我与你清清白白,何来骨肉一说?”
“那夜!我是说风月楼那夜!”柳媚儿停顿片刻,又断断续续哭起来。
“你酒醉昏迷,可....可确实与媚儿有了肌肤之亲!林大人你当时意识不清,自然不记得,可临走时,你也是看见了床上那摊处子血。那日后,媚儿月事就未来过,自觉蹊跷,便寻了郎中把脉,才知道....已有珠胎暗结,你说我该如何?”
“这....”林傅盛垭口无语,他自是知道,这孩子定然不是他的,那夜算来,已近两月,通常女子身孕一月便是知道的,况且....林傅盛心中冷笑,还处子血这样大言不惭,龌龊的话语,也只有她能说出来。
柳媚儿见他欲言又止,抬手抚着小腹,又道:“如今媚儿名声尽毁,夭香阁也经营不下去,只求林大人看在孩子的份上,给媚儿一条活路,给孩子一个名分!”
林傅盛见她将一个被辜负,走投无路的弱女子形象,演得入木三分,心中想着要是唐清欢也能看看,也是对柳媚儿佩服五体投地。
周围的茶客,见她声声哭诉,情真意切,眼神中带着指责的味道,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望着林傅盛,看看他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林傅盛故将脸色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盯着柳媚儿,起降不断叹气,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透着疲惫,缓缓开口道:“柳老板,你可知构陷之罪?”
柳媚儿心头一颤,却强撑着与他对视,泪流不止道:“构陷?林大人若不信,可等孩子生下滴血认亲!只是这孩子.....怕是等不到那时了!若林大人不肯认,媚儿唯有一死,一尸两命,也好过受这世人白眼!”
话音刚落,她立刻起身,装腔作势的往旁边柱子上撞。其实柳媚儿早就注意到,柱子旁边站着店铺伙计。伙计见她如此,连忙上前拦住。
林傅盛心中思忖,今日这烂摊子怕是躲不掉了,人家有备而来的。
这边,伙计抬头对他说:“东家,你快....快些想办法呀,我怕拦不住了。”
林傅盛见柳媚儿还在那里,故意往柱子撞。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无奈。他挥挥手,示意伙计将看热闹的客人请出去,关上店门。
店内剩下他们二人,以及店铺几个店铺伙计。
“你想要什么?”林傅盛的声音很冷,带着被胁迫的屈辱询问道。
柳媚儿知道关键时刻来了,按捺住狂跳的心,低声道:“媚儿不敢奢求正妻之位,只求一个安身之所。求林大人纳我为妾,给这孩子一个名分。”
“纳你为妾?”
林傅盛嗤笑一声道:“柳老板,且不论这孩子真假,你觉得可能么?”
柳媚儿咬牙,抛出景王教她的诱饵道:“媚儿...知道空口无凭。只要林大人应允,媚儿,愿将夭香阁赠予林大人。这还不是,连独家香料秘方,以及香料存货,还有媚儿这些年攒下的银钱,也作一一赠予林大人。并立下私契文书,永不索还!”
柳媚儿见林傅盛非常执拗,干脆将那嫁妆隐去,先完成任务再说,全部送给林傅盛,她不信他不动心。
林傅盛不语,只是一味摇头,心中思虑,这景王果然有魅力呀!竟然下这么大盘棋,让此女全盘托出身价。
林傅盛哼的一声道:“那夭香阁不是你租的吗?给我有何用?”
林傅盛自然从过往调查中,知道这是景王送给柳媚儿的,且已过户给她。柳媚儿上前两步,激动道:“林大人,这夭香阁已是媚儿的,你毋庸置疑。”
她望着林傅盛,见他不说话,再次诱惑道:“林大人如今是官爷,也是商人,当知夭香阁虽名声暂损。但论其地段、铺面装潢、制香秘方,以及销货渠道,价值如何?一个妾室名分,换这些,林大人并不亏。更何况.....这腹中却为你的血脉?”
林傅盛盯着她,目光深沉,似乎在权衡利弊。时间一点点过去,柳媚儿的手心全是冷汗。
林傅盛此刻只是在想,如何完成唐清欢的嘱咐。现在,已是满城风雨,他相信唐清欢,定然不会嫁给景王。
于是,他故意装作屈服于现实的样子,长长吐出一口气,透着的疲惫与嫌恶道:“好!我答应你。但契书需即刻立下,你名下所有,尽数归我。你入我门后,安分守己,若再生事,休怪我无情!”
柳媚儿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腿脚发软跪地,向林傅盛连连磕头道:“谢林大人!谢林大人!媚儿一定安分守己,绝不给林大人添乱!”
这时林傅盛突然想起什么,又开口道:“且慢....还有一事,你与那李大人和李员外之事,需写一份保证文书,将过去与他们勾当之事写于纸上,还要保证从此不再来往。”
柳媚儿应下,便在林傅盛的协作下,完成好私契文书,和那份保证文书。最后,柳媚儿颤抖着手,在两份文书上面,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看着她按下手印,林傅盛眼底掠过一丝冷淡。这出忍辱负重,请君入瓮的戏码,算是接洽完成。接下来,就看着景王与此女又该下哪步棋。现在契约立下,这女子将来定会再犯。一瞧准时机,便将其赶出卫城。
夜晚,林傅盛将今日之事告知,心中仍是担心唐清欢不悦。
不过唐清欢并没有吃醋,反而非常开心,连称赞他这出戏演得极好。只是不知道,柳媚儿腹中之子,是景王?还是李大人、李员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