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低着头，步伐节奏稳定，混在人群中，不早不晚。
她从不与人交谈，也从未进入过任何一栋住宅楼，只是沿着小径走一段，然后就在某个监控盲区或者拐角处消失不见。
一次是巧合，两次也可以说是偶然。
但连续超过一周，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以几乎完全相同的装扮和行为模式出现……
这绝不正常！
“她在踩点。”季云帆语气肯定，“她在熟悉王怀安的下班路线和时间，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就是怕被认出来！”
白舒杨眼神锐利，紧盯着屏幕上那个即便被暂停放大，也依旧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查！重点查这个人！我要知道她是谁！在她消失的区域附近，调取所有可能拍到她正面或者能追踪到她离开路径的监控。”
接下来，技术人员开始以那个女人每次消失的区域为中心，调取周边所有交通探头，进行轨迹追踪。
这个女人显然对躲避监控有一定意识，选择的路线往往是人流复杂或者监控覆盖相对薄弱的地方。
时间在排查中悄然流逝。
直到傍晚时分，一名年轻警员突然发出一声低呼，“白副队，有发现！”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
只见那名警员操作的屏幕上，显示的是距离小区两个路口外的一家便利店门口的监控画面。
时间显示是在案发前四天，下午五点四十分左右。
画面上，那个灰色卫衣的女人正低头快步走过便利店门口。
恰在此时，一阵疾风吹过，猛地掀起了她卫衣的帽子，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按住帽子，就在这一瞬间，她抬起了头。
面部完整地暴露在了便利店门口那个高清摄像头的视野中。
虽然只有短短一两秒的时间，但足够画面捕捉到一张清晰的正脸。
“立刻进行人脸比对！”白舒杨立刻下令。
人脸识别系统接入数据库。
几分钟后，结果跳了出来。
张雅，女，28岁，本市恒信科技有限公司行政职员。
恒信科技？
白舒杨和季云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一家公司。
可，一个普通的公司行政职员，为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地伪装自己，连续多日在王怀安下班必经之路上踩点？
她和王怀安的死亡，究竟有什么关系？
“查这个张雅的所有资料，社会关系、财务状况、通讯记录，重点查她和王怀安，或者和迅科公司、和赵伟明、孙娜、李铭这些人，是否存在任何交叉点！”白舒杨的声音格外沉着。
针对张雅的背景调查全面展开，相关信息被一点点搜集。
户籍信息、教育经历、工作履历、银行流水、通讯记录……
很快，一条关键信息跳了出来，引起了白舒杨和季云帆的高度警觉。
张雅的丈夫，周伟，曾于三年前在迅科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研发部门任职。
而当时，他的直属上司，正是时任研发部副总监的王怀安！
更引人注意的是，周伟在迅科的工作时间并不长，大约一年后便因个人原因离职。
离职后，他的职业轨迹开始走下坡路，先后换了几份工作都不太理想，据熟悉的人说，他时常郁郁寡欢，对前公司尤其是前上司王怀安颇有微词。
而张雅本人，在周伟离职后不久，也辞去了之前相对稳定的工作，辗转进入了现在这家规模小得多的恒信科技做行政，家庭经济状况似乎一直比较拮据。
“周伟和王怀安……”白舒杨看着资料上周伟那张略显阴郁的证件照，眼神深邃。
丈夫与死者曾有直接的工作隶属关系，并且似乎心存怨怼。
妻子则在案发前长时间鬼鬼祟祟地在死者住处附近踩点……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查周伟现在的行踪和案发时的动向，同时，准备一下，我们亲自去会会这位张雅。”白舒杨合上文件夹，语气果断。
由于时间已晚，且临时找不到合适的托付，白舒杨只能带着酥酥一同前往。
他给酥酥戴上了一个小小的蓝牙耳机，里面播放着她最喜欢的童话故事。
根据查到的地址，白舒杨和季云帆带着两名警员，来到了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一个老旧小区。
张雅家住在其中一栋楼的四层。
敲响房门后，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个女人半张警惕的脸。
当她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你们是？”
“张雅女士吗？”白舒杨亮出证件，“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我姓白，这位是季警官，关于王怀安先生的案子，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希望你能配合。”
“王……王怀安？”张雅握着门把手的手指骤然收紧，“我不认识他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们既然找到这里，自然有我们的理由。”季云帆上前一步，“方便进去谈吗？”
张雅僵在原地，她下意识地想关门，最终，她极度不情愿地侧身让开了通道，“……请，请进。”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白舒杨抱着安静的酥酥，和季云帆走进客厅。
酥酥好奇地睁大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耳朵里的童话故事还在继续，但她似乎也被屋内压抑的气氛影响，乖巧地没有出声。
就在张雅心神不宁地招呼他们坐下，自己去倒水的时候，一直安静靠在白舒杨怀里的酥酥，忽然用小手指了指客厅阳台的方向，那里摆放着几盆略显蔫黄的绿植。
她凑到白舒杨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气音，小声又带着点困惑地说：
“爸爸，那个花花说，家里好臭好臭……”
酥酥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骤然在白舒杨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抬头，目光再次扫过那几盆植物，然后死死锁定在背对着他们，正在厨房倒水的张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