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开玩笑，是不是吓唬，不能仅凭你一面之词。”季云帆在一旁严肃地补充道，“赵伟明，我们希望你能理解，命案调查非同小可，任何线索我们都需要核实清楚。这也是按照规矩办事，还请你配合。”
赵伟明深吸一口气，似乎强压下心中的不快。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好吧，我配合。你们想问什么？”
“案发当天，也就是前天，下午四点到六点这个时间段，你在哪里？在做什么？”白舒杨抛出关键问题。
赵伟明似乎早有准备，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前天下午？我当然在公司。”
“四点整，我主持了一个关于新季度预算的部门经理级会议，会议一直持续到五点半左右。会议结束后，我在办公室处理了一些文件，大概六点多才离开公司。整个下午，公司管理层和我的秘书都可以作证。”
这一点如果属实，那么在王怀安死亡的关键时间段，赵伟明正在公司主持会议，有大量人证，根本不具备作案时间。
白舒杨和季云帆对视一眼。
如果赵伟明的不在场证明经过核实无误，那么孙娜对他的指控，至少在直接作案这一点上，就无法成立了。
那些威胁性言论，或许真的只是职场冲突中的气话。
“我们会核实你所说的情况。”白舒杨记录下时间点和证人范围，然后继续问道，“抛开情绪化的言论不谈，据你了解，王怀安在工作或生活中，是否还有其他可能与他结怨较深的人？或者，他最近是否接触过什么不寻常的人或项目？”
赵伟明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说道：“王怀安能力是有的，但性格也确实得罪人，除了跟我有些理念不合，他跟研发部的几个关系也挺紧张，觉得他们固步自封。另外……”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公司最近在竞标一个大型网络安全项目，竞争对手很强，背后关系也复杂。王怀安是这个项目的主要技术负责人，压力很大，前阵子好像还跟竞争对手公司的人有过不太愉快的接触，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你们可以去问问项目组的人。”
白舒杨敏锐地捕捉到赵伟明在撇清自身嫌疑的同时，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将调查方向引向别处。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再次锁定赵伟明。
“好，我们再来谈谈你和王怀安之间的具体矛盾。你刚才提到是公司战略方向的分歧，能否说得更具体一些，是哪方面的战略？分歧的地方又是什么？”
赵伟明似乎没料到白舒杨会如此执着于细节。
他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
“具体？无非就是公司未来发展重心的选择问题。我认为公司应该稳扎稳打，巩固现有市场份额和政企客户关系，这是立身之本。而王怀安……哼，”他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他更倾向于激进扩张，投入大量资源去搞什么前沿技术研发，瞄准那些风险高的所谓未来市场，他认为我的想法过于保守，会扼杀公司的创新活力，我们为此在几次高管会上都争论得很不愉快。”
“所以，这不仅仅是理念之争，还涉及到资源分配和话语权，对吗？”白舒杨一针见血地指出。
赵伟明脸色微沉，没有直接否认，“任何一个公司，资源都是有限的。我的方案能为公司带来更稳定、更可观的短期收益，这有利于股东利益和公司稳定。”
“至于他的方案，听起来美好，但很可能把公司拖入泥潭，我作为总经理，必须为公司的整体利益负责。”
“于是，在私下那次谈话中，因为争论激烈，你情绪失控，说出了刚刚那样的话？”白舒杨道。
赵伟明的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控制情绪，“白副队长，我说过了，那是气话！是情绪上的宣泄！当时他态度非常强硬，甚至可以说狂妄，完全没把我这个总经理放在眼里。”
他伸手不耐烦扯了扯领带，“我承认，我脾气是急了点，有时候说话比较冲，这在公司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正因为大家都知道我这个性格，所以才更应该明白，我那只是吓唬他，让他收敛点，绝不是真的有什么预谋！”
“狂妄？不把你放在眼里？”白舒杨重复着这两个词，追问道，“能具体描述一下他当时是如何狂妄的？”
赵伟明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斟酌措辞，“他……他直接质疑我的判断力，说我的战略眼光短浅，会把公司带向死胡同，言语间充满了傲慢，觉得我们这些搞管理的不懂技术，不配指挥他。”
“你们可以去问问其他高管，王怀安这个人，能力是有，但为人处世确实不怎么样，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我承认，我当时是被他的态度激怒了，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所以才口不择言。”
白舒杨不动声色，继续深入：“除了这次激烈的争吵，在此之前或之后，你是否还通过其他方式，试图让王怀安服从你的战略安排？或者，你们两个之间，是否因此存在利益上的直接冲突？”
赵伟明立刻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工作上的分歧，当然是在工作层面解决。”
“我最多就是在会议上施加压力，至于个人利益……哼，我赵伟明还不至于为了那点项目提成去动歪脑筋。我的收入和地位，跟公司的整体效益挂钩，而不是某一个项目。”
他回答得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
白舒杨沉默了片刻，审讯室里一时间只剩下记录的沙沙声。
他仔细回想着赵伟明的每一句回答，想要从中找出漏洞或前后矛盾之处。
赵伟明的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上司与下属因理念不合发生激烈冲突，上司盛怒之下口出恶言，但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