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躲藏、担惊受怕,以及此刻被堵在病房里的难堪,混合着长久以来对苏月棠的嫉妒与怨恨,瞬间冲垮了唐岚的理智。
“苏月棠!你别欺人太甚!我们住在哪里,什么时候走,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她声音尖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岚岚!你给我住口!”
常芳曼脸色煞白,反应极快地再次用力按住唐岚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用眼神厉声制止。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转向苏月棠时,脸上带上了恳求的神色:
“小苏同志,对不起。这孩子不懂事,她胡言乱语,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咽了口唾沫,喉头发紧,“我们……我们这就准备,就这几天,等我把手续办妥,立刻带她离开京城,绝不再给你添任何麻烦,我保证!”
苏月棠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她只想尽快把人打发走,防止苏月棠窥见更多的秘密。
苏月棠清冷目光在常芳曼强作镇定的脸上停留片刻,状似无意地开口道:
“对了,赵夫人,哦,就是常芳蕙同志,她是你的亲姐姐吧?”
她顿了顿,看着常芳曼瞬间僵住的表情,以及唐岚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与厌恶,继续缓缓道:
“按理说,你们是她最亲近的娘家人了,可我看着二位,似乎并没有多少伤心之色,反而有闲情逸致,在这医院里……静养?”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而且,常芳蕙同志不在,你们母女再留在赵家,留在京城,恐怕……也不太合适吧?”
“嗡”的一声,常芳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苏月棠那清冷的声音在回荡。
她难道看出什么了?
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常芳曼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黏腻地贴在衣服上,四肢冰凉。
“我,我们……”
她的嘴唇哆嗦着,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辩解,大脑一片空白。
苏月棠将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尽收眼底,不再多言,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苏月棠一走,唐岚立刻用力甩开母亲的手,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
“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仗着攀上了叶家,就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她凭什么?妈!你刚才为什么那么怕她?我就不走!我爸……”
“你给我闭嘴!”
常芳曼又惊又怒,猛地打断她,警惕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厉声斥责,
“你还不清醒吗?你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她在怀疑我们!你爸……赵元伟他现在自身难保,一夜都没回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接连被母亲训斥,唐岚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带着哭腔问道:
“妈!那我们怎么办?难道真要走吗?我不甘心!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
“走!必须走!”
常芳曼斩钉截铁,她被苏月棠最后那句话吓得心慌意乱,
“京城现在就是是非之地。苏月棠已经盯上我们了,再留下去,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我们先回老家避一避风头,等你……等你爸那边稳定了再说。”
“我不走!要回你回!”
唐岚执拗地扭过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凭什么我们要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走?你不是说,以后赵家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吗?现在爸爸只是被问话,说不定明天就没事了!你要是让我现在走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回来?我不走!”
“你……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常芳曼气急,却又无法将内心深处最坏的预感说出来,母女二人争执不下,病房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常芳曼心力交瘁,瘫坐在椅子上。
唐岚则倔强地扭过头,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她不能就这么走了!绝对不能!她才是赵元伟的亲生女儿!赵家的一切本该有她一份!
混乱和恐惧中,一个名字浮上心头
——徐学军。
对,找学军哥,他一定有办法!
傍晚,趁着常芳曼出去买饭的功夫,唐岚偷偷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用围巾遮住大半张脸,如同做贼一般,溜出了军区医院。
她凭着记忆和之前徐学军隐约透露过的信息,七拐八绕,来到了城西一片鱼龙混杂、即将拆迁的旧居民区。
她小心翼翼地敲响了其中一扇斑驳的木门。
门很快被拉开一条缝,徐学军警惕的脸出现在门后。
当他看到门外是神色慌张、眼圈泛红的唐岚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浓重的疑虑和不易察觉的烦躁,但他脸上却迅速露出带着几分温柔的笑容。
“岚岚?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快进来!”
他一把将唐岚拉进屋内,迅速关上门,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外面不安全,不是让你好好在医院待着吗?”
一见到他,唐岚所有的委屈和恐惧瞬间决堤。
她扑进徐学军怀里,语无伦次地哭诉起来:
“学军哥,呜呜……苏月棠那个贱人逼我们离开京城,我妈也让我走……学军哥,你帮帮我,我不想走!你答应过要娶我的,你帮我想想办法留在京城,好不好?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徐学军听着她的哭诉,心中警铃大作。
苏月棠已经找到唐岚了?那岂不是说明赵家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赵元伟没有按照计划很快结束审查,是不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唐岚这个蠢货,竟然还敢来找自己,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徐学军面上丝毫不显,反而温柔地拍着唐岚的背,声音低沉,带着安抚的意味:
“乖,岚岚,别怕,有我在呢。我当然会帮你,我怎么会舍得让你离开?”
他捧着唐岚的脸,为她擦去眼泪,眼神深情而坚定:
“你放心,我早就开始在安排了。等这阵风头过去,我就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让你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气。”
他话锋一转,眉头微微蹙起,露出一丝为难与凝重:
“不过,现在外面查得实在太紧了,我这里恐怕也已经不安全了。岚岚,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