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彦琛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右手已经悄然摸向腰后的仅剩一颗子弹的手枪。
他屏住呼吸,将身体更深地嵌入榕树气根的阴影里,目光死死锁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而,灌木丛分开,露出的却是一张让他意想不到的脸——何煜津!
何煜津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叶彦琛,看到他如此狼狈重伤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吃惊。
但他的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判断清楚了眼前的局势,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周围。
“跟我来!”
何煜津无声地张张嘴,朝着一个方向偏了偏头。
叶彦琛心中警惕未消,他们之前虽然有过合作,但此人身份复杂,目的不明,而且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让他不得不怀疑。
然而,眼下形势比人强,追兵将至,无论何煜津是何居心,他都别无选择。
叶彦琛咬了咬牙,凭借刚刚靠灵河水恢复几分的体力,跟了上去。
何煜津显然对这片地形极为熟悉,他带着叶彦琛在茂密的植被间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一个被藤蔓完全遮蔽的狭窄山洞前。
何煜津动作熟练地拨开藤蔓,示意叶彦琛先进去,随后又迅速地用枝叶掩盖了入口痕迹。
刚处理好,洞外不远处就传来了追兵的脚步声和咒骂声。
“妈的,人呢?跑哪儿去了?”
“仔细搜!他受了伤,跑不远!”
何煜津屏息凝神,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松了口气。
他转过身,看向仍然神情紧绷、靠在石壁上的叶彦琛,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多说话,直接上前,伸手就要检查他左肩的伤口。
“你……”
叶彦琛下意识避开,声音沙哑。
“先别说话,保命要紧。”
看出他眼中的警惕,何煜津不由嗤笑一声,声音散漫却神色带了几分认真,
“放心,你是她丈夫,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让你死在这儿。”
叶彦琛自然知道何煜津口中的“她”是谁,眸光一凝,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但终究没再抗拒他的动作。
何煜津从随身携带的简易背包里拿出消毒药粉和绷带,动作麻利地开始帮叶彦琛处理伤口。
包扎完,他又递过来一个水壶和一块压缩饼干:
“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叶彦琛接过,深深看了何煜津一眼:“谢了。”
何煜津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靠在另一侧的石壁上,目光落在叶彦琛依旧紧握的手枪上,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
叶彦琛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何煜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略带冷意的笑:
“我来南省,自然是为了正事。”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你们让我找到那伙人,沉寂了一段时间后,最近又开始活跃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得到消息,他们再次和南省这边取得了联系,我是追着他们的尾巴过来的,已经在这里兜转了很多天,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捞到了你这条大鱼。”
说完,他又抬眼看向叶彦琛,声音低沉:“追你的,是什么人?”
叶彦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何煜津是在怀疑追杀自己的人和那伙敌特有所关联。
叶彦琛沉吟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还不能确定。”
事发突然,他虽然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但还不能确认。
见他不愿多说,何煜津也没有追问,洞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何煜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上了几分沙哑和关切:
“她,在京城,还好吗?”
听出他语气中微妙的变化,叶彦琛眉头微皱,但还是如实道:
“我出发之前,她一切都好。”
然而,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这次的任务处处透着诡异,分明是冲着他来的死局。
对方布局如此周密狠辣,那他们会放过京城的叶家和棠棠吗?
想到这个可能,叶彦琛只觉得心中一窒,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何煜津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警告,
“但你要是保护不好她,我就会把她接出来。”
叶彦琛目光一凛,声音冰冷,斩钉截铁:“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两天后,京城的审讯室中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暗。
铁门哐当一声被打开,赵启明坐在轮椅上,被一个面容凶悍的男人推了进来。
苏月棠的目光越过满脸得意的赵启明,落在了他身后男人的脸上,目光中闪过惊讶之色:
“是你?”
那男人分明是曾经在烤鸭店外,想要强行将沈思敏带走的人。
见她认了出来,赵启明也不在意,反而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挥了挥手,让男人退到门外等候。
“苏月棠,几天不见,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啊。”
赵启明驱动轮椅靠近被铐在座椅上的苏月棠,声音带着虚伪的关切:
“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吧?只要你点个头,承认叶家通敌,并且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立刻就能让你离开这个鬼地方,恢复自由,甚至……还可以给你安排更好的去处,如何?”
苏月棠看着他那张小人得志的阴险嘴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赵启明,你真是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垃圾臭味!”
赵启明脸上的笑容一僵。
苏月棠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个被推在台前的可怜虫。告诉我,你身后的人是谁?是谁给了你情报,让你设下陷阱陷害叶彦琛?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调动连团长这样的人,来坐实这莫须有的罪名?”
赵启明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厉声反驳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一切都是叶家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苏月棠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讽刺,
“就凭你?一个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的废物,也配定叶家的罪?”
“闭嘴!你给我闭嘴!”
赵启明彻底被激怒,尤其是“下半身”和“废物”这两个词,狠狠刺中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他面容扭曲,猛地一拍轮椅扶手,想要站起来却无力地跌坐回去。
他不断地喘着粗气,极致的羞辱和愤怒吞噬了他的理智,伸手就死死掐住了苏月棠的脖子,眼神中闪过疯狂之色:
“叶家有什么了不起?我不过是用了点手段,你们不就都被关进来了?等最后的判决下来,你们统统都得死,谁也救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