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晒得脸疼,三人避到墙后阴凉处商议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是大张旗鼓的闹开,还是隐忍不发粉饰太平,等明日献礼结束后再说。
苏未吟和徐镇山不谋而合,想要先将事情压下来。
在两人心里,皆以边境太平为重,既知胡部暗藏祸心,暗中加强防范便是,只要没闹到刀兵相向那一步,献礼就得按计划进行下去。
这也是星翼在月亮井遭胡人围杀后,徐镇山和王烈没有做出任何明面反应的主要原因。
“大将军,请恕陆某不敢苟同。”
陆奎往前迈步,站到阳光下,“虽说暗道里暂时没有发现胡人的痕迹,但您应该记得,前天晚上有胡人围杀苏护军的护卫。事有蹊跷,不见得就跟他们无关,我认为应该将胡部使团严加看管,分开审问,定能有所收获。”
说话时,陆奎别有深意的看向苏未吟,试图将嫌疑往她身上引。
月圆之夜,那个叫星翼的怎么会遭遇胡人围杀,这事儿她还没说清楚呢。
他倒是心里有数,可在旁人看来,她的人大半夜的不好好待在驿馆跑去外头,还遭遇了胡人,谁知道是因为什么?
没准儿是有什么事没谈拢呢。
陆奎盘算着,把苏未吟牵扯进来搅浑水,再把暗道的事闹开闹大,若能借此破坏献礼,那就再好不过。
再不济,将献礼仪典往后延一延,他也能争取到更多时间来布局谋划。
徐镇山大踏步往衙署大门走,语气强硬不容置喙,“此事本将做主,就不用陆主使操心了。”
苏未吟提步跟上,什么都没说,甚至都不曾多看陆奎一样。
陆奎走在最后,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被陆金逼着下定的决心又开始摇摆不定。
徐镇山摆明了已经对他心存怀疑,若不坦白投诚,又杀不掉他,等献礼事了,估计徐镇山能直接一本折子参死他。
可若是倒戈,太子那儿……
绕来绕去又回到进退两难的原点,陆奎连连叹气,又无可奈何。
时间差不多了,徐镇山即将带领双方使团前往黄石原观摩演武。
车马在互市监衙署大门外排成长龙,门前守卫并未增加人手,只对每个出来的人进行了更加严格的审查。
徐镇山没有做任何解释,也无人询问缘由。
演武会展示一些军械,也算是机要,审查严格一些无可厚非。
那苏身披轻薄礼袍,缓步走下台阶,接过侍从递来的缰绳踩镫上马。
抬眼的刹那,目光投向街对面泥土堆积成山的月亮井,再不动声色的收回,粗犷的脸上不见丝毫波澜,只将缰绳握得更紧了些。
没用的雍人!
幸好首领早有安排,没有把希望全部放在雍人身上,否则谋划了这么久,就要功亏一篑了。
徐镇山站在队首,一脸严肃的同特意叫来的杨威武交代着什么。
等使团人员就绪,徐镇山翻身上马,杨威武自觉退到一旁,目送他率队浩荡出城。
待队尾消失在沙尘轻扬的街角,杨威武走向互市监大门,苏未吟和陆奎正从里面走出来。
采柔星明牵着马从对面的月亮井走来,苏未吟骑上马,回头看向站在阶上不动的陆奎,“陆将军不回驿馆?”
陆奎一脸正色,“人还没抓到,怎能就这样走了?”
此时,衙署内的搜查已经开始。
数队甲士分守各处要口,从衙堂值房到胡使院落,乃至马厩柴院,逐寸搜查,无一处遗漏。
这人指定是跑不了了,他得留在这儿等结果,若能找机会见上一面,说不定眼下的困局就会出现转机。
“陆主使只管回驿馆,抓人的事,大将军已经安排妥当。”
杨威武挎刀过来,高壮的身躯同陆奎不相上下,只不过前者是常年操练出来的腱子肉,后者是温柔乡里催软的厚肥腩。
“我——”
陆奎还想说什么,刚开口就被苏未吟打断,“陆将军似乎对藏匿暗道的歹人格外感兴趣?”
苏未吟微微偏着头,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红的面颊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狐疑。
陆奎被噎了一下,挺胸抬头拔高声调,作出理直气壮的姿态,“本将身为使团主使,身负皇命,可不敢像苏护军那样,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嘴上这么说,脚却已经开始往台阶下走。
徐镇山摆明了不想让他掺和,再坚持就显得刻意了。
等陆金牵马过来,陆奎头也不回的离开。
苏未吟不疾不徐的跟在后头。
二人离开后,杨威武进入衙署,关上大门,带着人加入搜查队伍。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他倒要看看那些个地下钻出来的‘土鳖’能躲到什么时候。
“杨将军。”
见到他,麾下郎将迎上来禀告,“这边胡使的几个院子全都搜查过了,没——”
话音未尽,一声变了调的“救命”骤然从东侧值房方向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