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欧已经开始收拢前推的编组。猫斩鼬回到阴线,大尾立把那卷尼龙绳收好挂回腰侧;电龙把光调暗;大竺葵轻轻摇叶子,把溅在铁掌力士拳背上的红粉“吹”了下去。
他只在精神里放了一道很淡定的指令:继续推进。
他们从集装箱区的背风侧绕出,风穿过铁缝,带着金属的酸味。前方是往内圈去的唯一捷径——一条被废车堵住半幅的桥。
桥下谷风顺着沟槽吹,水雾在低处翻卷;桥面被人叠了铁丝网与沙包,看起来像一道很“讲究”的临时火力点。
刚露头,太阳伊布的耳尖齐齐竖起。
精神网的素描画面贴到了所有人的脑子里——
桥两端各有一人,看样子是在屏息;铁丝网后有一枚绊雷的轮廓,上面绑着用塑胶管临时做的引线,延伸到沙包后方的拉绳;桥拱下有“滴答”的轻响——不规则,像是有人手心冒汗,指尖在扣板上轻轻碰,显得有些不耐烦。
更远一点,有两点反光,一上一下,望远镜。
“怎么办,这座桥肯定绕不过去,游泳只会被当靶子的。”
米蕾有些着急,“缩圈”已经开始了,如果被堵在这里,她们基本上就要被淘汰了,【重力】+【黑雾】和鬼知道什么招式的叠加,时间短还好说,时间一长可不是开玩笑的,至少她这个小身板肯定扛不住。
“放心。”
雷欧依旧那样冷峻,用精神感应对话着,像石头一般冷静。
梦妖魔悄无声息地出现,像一截从阴影里拔出的风铃。它的披肩轻轻起伏,发出极细极细的“抚嘛——”的长音,音色淡到像贴在耳蜗里的风。
几道奇异诡谲的音符随着梦妖魔的声音出现又消失,化作奇异的波动,依靠着太阳伊布的定位笼罩了所有的敌人,还有些许零碎的音符环绕在二人周围。
米蕾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雷欧就拉着她的手直接向前走去,脸上一害羞后又马上紧张起来——
马上就要进入对方视线范围了!
可是在雷欧拉着米蕾走上桥头,对方也都像完全没看到二人似的,“眼睁睁”地看着二人就这样慢条斯理地走过了整座桥。
“干掉他们。”
黑影再现。
绊雷后的人忽然觉得左侧风更重,本能把肩一沉去“挡风”;他的眼角余光因此错过了右侧栏杆上掠过的那一缕“拖影”。
铁丝网后那只按着拉绳的手,听见脚步声从另一头“噔”地敲来,指尖条件反射地紧了紧,却被大尾立甩出的尼绳“嗖”地套住了腕骨,一记【铁尾】敲得失去了意识。
背倚沙包的人鼻腔里忽然多了一点青草湿气——大竺葵在上风口极轻地抖了一下叶,他的嗅觉被完全带偏,错把“近身”的压迫感当成来自身后,紧接着被重重【藤鞭】死死缠住。
铁掌力士与大力鳄像两块楔子同时发力,“嗵”的一声把沙包叠的一角挤出缝隙,水纹从大力鳄喉间低喷,压在地面滚走,只打脚踝。
电龙的额灯依旧是那一点冷红,轻微的电磁输出干扰着可能出现的对讲机,让人觉得些许汗毛直立。
有一个人忽然起了鸡皮疙瘩。
“……敌——”
守在望远镜的那人只是“敌”字刚到齿间,喉结一紧就被风压打断:猫头夜鹰无声落下,扑翼掀起的气流把他的人影微微后错半步,面门一白,然后直接昏了过去。
另一个人下意识弯腰去扶绊雷——月亮伊布已经先一步压住了他的手背,猫斩鼬的爪背轻轻一抹,【手下留情】地将其敲晕过去。
猫斩鼬贴着栏杆,爪锋在绳子上轻轻一挑,“啪”,拉绳回抽半寸又被它的另一爪稳住;月亮伊布从另一侧无声落位,把那枚刚要冒头的信号弹“啵”地按回弹簧槽。
全程无喝号,无口令。
只有桥下谷风穿沟的“呜呜”声和敌人倒地时的“噗”响。
梦妖魔的披肩收束,幻音像退潮,把对手的视与听悄悄归位,桥面上还站着的就只剩下雷欧、米蕾和他们的宝可梦们。
“走。”雷欧松弛地吐出一个字。
他们跨过沙包,并未停步。
二人持续向着中心位置靠拢,目前还判断不出最后的“缩圈”会缩到哪里,那就只能先慢慢往中心靠拢。
一路上他们尽可能避开敌人走,用米蕾的话说,这是一种“战场智慧”:只有活着,才能打败更多敌人。
雷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最后只能被这“有经验的前辈”带着,一路上在各种阴影与掩体间行进着。
目光所及的终点的地平线上,那圈黑色的浓雾带着紫色的辉光向内慢慢卷动着,像是一个笼子,慢慢地将笼内的生灵逼到一起去。
雷欧和米蕾他们沿着厂房背风面斜切出去,避开了两队对射的火力扇面;一些飞射的【飞叶快刀】在沙包的纤维上划出一撮一撮白毛,像被反着抚过的猫皮。
太阳伊布额上的宝石持续发散着幽幽的光,眼中开始出现了一丝丝疲惫,在一旁的月亮伊布使出了【月光】招式为太阳伊布回复体力,好在是白天,光芒并不明显。
“系统提示:存活队伍31.”
“看来还剩不到一半人了......”
他们沿着阴影和掩体“贴边”推进,像两条细线在杂乱的几何里穿针引线。
一处楼梯井,铁质扶栏被风吹得“咣—咣—”轻响。
猫斩鼬先下,贴着墙根滑;大尾立一纵从缺口跃到下层平台,尾端轻轻一挑,把正在蓝标箱里翻绷带的人手腕“哧”地一勾,粉包在胸前盛放开一朵小红花。猫头夜鹰从上空掠过,羽尖扫起的风把另一人的“敌—”字打散在嗓子眼里。
随后二人并不恋战,只拿走必需的喷雾细喷头和两枚树果泥。
再往前,是一片旧停车场的边缘。混凝土柱子像枯骨一样立着,地面剥落成斑片的灰白。
两支队在场外互相试探,粉包在远处的沙包上“叭叭”炸开,留下大片红粉痕。
雷欧带着月亮伊布和太阳伊布悄悄从背风面斜切过去,想看看有没有捡漏的可能,米蕾则负责远处望风。
“系统提示,存活队伍17,即将进行最后的缩圈行动。”
雷欧在精神里放了个极淡的点:继续推进。
他们跨过一条裂缝时,天空忽然“嘣”地被谁在远处轻轻敲了一下。
红色的一点在他们头顶绽开,像一枚极小的伞,拖着细细的尾花——不是误触,是带导光信号弹的远距标枪,从两百米外的看台弧顶打来的。
空气里的节拍像忽然被许多人同时用指尖敲起。
太阳伊布逼迫自己的精神,有些痛苦地将探测范围放大,在精神网里“点”了十来处轻微的脚步—呼吸—武器碰撞的节律,那些节律从四面八方同时往这片停车场边缘拢来,像网往中心收。
最高的一个,是一只比比鸟,眼光犀利地从远处看着他们。
“被红标了。”米蕾喉咙有点干,舌尖顶着上颚,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