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的这场婚礼,正赶上提倡新事新办,不请远亲,不叫朋友,不收礼钱,不放鞭炮,不动响工(八音会)。
可最挂心的小儿子要结婚。
杨远信当时思来想去,还是在院儿里摆了四桌,请了街坊邻居,亲戚朋友,送嫁的娘家亲戚。
为此还把杨福平叫到一旁:“咱家这么一整,会不会影响你在单位的进步?”
福平当时都乐了:“就咱家全身上下这么多窟窿,您还想着我进步呐,您把心放肚子里吧。
不找旧账,就是上头对得住咱了。”
这话一出,杨远信心凉了半截。
不过喜事当前,还是安慰自个儿,怎么着,现如今大儿子也算是进入到干部序列了。
人生难得圆满,十全九美也不错!
婚礼当天,林老师当的主持人,领着小两口对着主席像喊道:“向主席鞠躬”、“向父母亲鞠躬”、“向高邻贵友鞠躬”,小两口一听一句,鞠一次躬。
礼成之后,进入了重头戏环节,新人开始敬酒。
福安杯子里都是白水,打头阵的是杨福平爷俩跟四爷家几个小辈儿。
好在酒是有数的,菜也相当可口。
杨远信父子俩才没有当场失态,不管什么价位的酒,喝上第二杯,都一个感觉,辣!
宴席的菜没敢出格。
炖鸡,烧鱼,溜丸子跟红烧肉,其余全是拿素菜顶上。
就这,也是最近两年好不错的宴席了。
至少四奶奶出了门就跟大儿媳妇嘀咕:“老头子非得说咱们家分家了,得上三份礼,好在菜还不错,大差不差的能吃回来!”
······
不提众人的声声祝福,也不提小田医生看到堂哥扛过来两床棉被作为嫁妆的贴心举动,感动的眼圈红红。
单只说半下午送完所有客人之后,瘫坐在椅子上的杨福平,跟只叉着腰去收拾碗筷儿的李水仙。
福平毫不夸张的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跟忙碌的婆媳二人说到:“别洗了,赶紧休息休息,我缓缓,一会儿叫两个人过来帮忙!”
这感情好,李水仙第一个擦擦手站了起来:“那你得抓紧时间,最迟明儿晚上得把家伙事儿还给别人。
特别是你四爷家,我怕你四奶奶上门要!”
刘翠芬也跟着站起来洗了洗手:“那剩下就交给你了,我回炕上躺会儿,这几天,连红妞都累够呛,你看今儿连闹洞房都没力气了。”
大人都在忙,两个小的就交给了石头红妞跟林家小三儿照顾了。
不但如此,这两位小人家,今儿还充当了滚床童子。
玩儿的开心了之后,更不好带了。
至于杨远信,撑着送走宾客后,就笑眯眯的躺倒了。
好在喝多了不发酒疯还挺好。
这么说吧,全家就福安跟小田俩人幸免于难。
福安刚刚把借的桌椅板凳还回去,总不能让新媳妇第一天就开始刷锅洗碗吧,小田刚刚倒是有这个想法。
被李水仙给劝了回去。
省点儿力气晚上使不挺好······
福平喝了媳妇给泡的浓茶醒醒酒,缓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出门。
也没往外走,一事不烦二主,直接敲了郭大厨家的门。
秋玲婶子开的门:“福平?怎么,有人相中我们当家的手艺,要请厨子?”
有是有,至少郭平还问了两句。
不过福平不揽事儿,俩人又不是不认识。
于是摆手:“真就是有人看中了,也没那么快上门,我是想问下,帮忙收拾菜的那俩大娘,下午能不能来家帮忙收拾收拾,家里人累够呛,桌子板凳倒是都还了,可还有一堆锅碗瓢盆的,要是明儿收拾出来,怕街坊邻居急着用。”
秋玲眼珠子一转:“这事儿倒是好整,就是,得出点儿钱。当然,拿点儿剩下的折罗人家也愿意。
福平俩手一摊:“你们家郭大厨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哪儿还有剩下。出点儿钱就出点儿钱吧,总不能结个婚再给老娘累躺下!”
秋玲笑的扶腰:“哎呦,最疼的儿子结婚,要是我,躺下心里也高兴。”
被暗戳戳贴上不是最疼儿子标签儿的杨福平,也跟着点头:“话是这么说,要真是钱不凑手也就算了,可任是从哪儿挤不出来这半天的工钱呐,且不到累瘫老娘的份上!”
跟秋玲说住价钱之后,杨福平回家等人。
秋玲没去管刚刚提了两个菜回家喝的酩酊大醉的郭大厨,自个儿略微亲自出去找人。
虱子再小也是肉,这帮忙的提成,一分也不能少。
不过路上还在心里抱怨老杨家的抠嗦劲儿。
当初自家老郭都说过,连着小工带食材是一个价儿,单叫个厨子什么都不管是另一个价儿。
可人家就是咬死了只请个厨子。
这不,顶不住了吧,活该!
请来的两个大娘,手脚还算麻利,干完活算钱的时候,秋玲笑吟吟的上前接了下来:“福平,你不用管了,她们的工钱,我来结!”
福平麻溜付钱,约摸着秋玲走出半条胡同了,才小声跟他娘说道:“这能挤出来几个钱?”
李水仙没接话:“你管人家呢,赶紧的,把东西都还了!”
好在借的盘子碗都在临近胡同里。
赶在晚饭之前,哥俩儿把东西挨家挨户的都还了回去。
热闹了一天,晚上睡的都早。
鸡窝也因着这场婚事空了下来。
院儿里动静一停。
西厢房里气温陡然上升。
福安没喝酒,可昏黄的灯光下,还是能看出来脸颊泛着红晕。
小田更是紧张,头都快埋进胸里了。
平日里再相熟的两个人,洞房花烛夜也是头一遭,没什么经验。
福安想着他哥传授的经验,咽了口口水:“小芹,要不我给你打盆水洗洗脚?”
田小芹忍俊不禁,被福安逗的紧张的气氛去了一大半儿。
于是含羞带怯的嗔道:“你想去就去吧!”
俗话说灯下观美人,马上看将军。
福安只觉着自个儿小媳妇的这个眼神,含娇流媚,仿佛缠着窗外的月光,让人忍不住靠近。
有些事情,对男性来说,仿佛无师自通一样。
西厢房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福安关了,炕上的被子一会儿被拉过头顶,一会儿又被翻开。
从炕头推到炕梢,从炕梢掉到了地上。
窗帘挡住了一室春光,挡不住有情人的水到渠成。
好在被子还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赶在天光微熹又回到了熟悉的战场,裹住两具年轻的肉体,一切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