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广场之上,死寂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块刻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木牌,仿佛一座无形的神山,镇压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凤栖梧与慕清雪娇躯剧烈颤抖着,羞愤、惊恐、不甘、屈辱……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们精致的俏脸涨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她们何曾受过这般奇耻大辱?当着数万人的面,被一个男人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剥光了衣服!
“登徒子!我……我与你势不两立!”凤栖梧咬碎了银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她猛地扯过身边一名武者吓得扔在地上的外袍,胡乱地裹住自己玲珑有致的身躯,另一只手则死死护住胸前,仿佛这样能找回一丝安全感。
慕清雪亦是如此,她目光冰寒,捡起一件衣物遮挡住春光,那眼神中的杀意,足以将寻常王境强者冻成冰渣。
“我们走!”凤栖梧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她甚至不敢再多看剑无尘一眼,那种深不可测的恐惧,已经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话音未落,两位半神天骄便化作两道流光,狼狈不堪地冲天而起,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个让她们蒙受一生耻辱的地方。
随着两位半神的离去,广场上凝固的空气似乎才开始重新流动,压抑的众人终于敢大口喘息,却依旧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只是用敬畏到极点的目光,死死盯着擂台上那个孤高淡漠的身影。
城主府方向,赵德言和他身后的长老们早已冷汗涔涔,将衣背浸透。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一位长老声音发颤地低语,“炎凰与冰璃两位仙子,那可是半神中的顶尖存在,竟然……竟然连他如何出手都没看清,就……”
“他……他根本就没出手!”另一位供奉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眼中满是骇然,“你们看清了吗?他的剑,自始至 \"终都未曾出鞘啊!”
赵德言脸色煞白,心中翻江倒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凤栖梧与慕清雪的强大,那绝对是能与自家老祖宗分庭抗礼的存在。可就是这样的强者,在那个男人面前,却脆弱得如同三岁孩童。
现在,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刚刚……竟然还想着要请老祖宗出来镇压此人?这哪里是镇压,这分明是给赵家招来灭顶之灾!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全场依旧被那八个霸道绝伦的大字震慑得噤若寒蝉之时,一道苍老而雄浑的气息,自城主府深处冲天而起。
“嗡——!”
神境威压如渊如狱,瞬间笼罩了整个擎天城!
与之前凤栖梧二女的半神威压不同,这股气息更加纯粹、更加厚重,蕴含着完整的法则之力。在这股威压下,所有皇境以下的修士,神魂都为之颤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一道身着古朴灰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演武广场的上空。他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仿佛有星辰幻灭,正是擎天城闭关数百年的神境老祖——赵无极!
“老祖宗!”
“是老祖宗出关了!”
赵德言等人见到来者,先是一惊,随即大喜过望,纷纷躬身行礼。台下的修士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擎天城的天,回来了!
赵无极并未理会众人,他的目光,如两柄绝世神剑,死死地锁定在擂台中央的剑无尘身上。
他的神情无比凝重。
刚刚发生的一切,他虽在石门后,却以神念看得一清二楚。正因为看得清楚,他心中的忌惮才比任何人都要深重。
剑都未曾拔出,便能以一种超越法则理解的方式,瞬间击溃两位半神的护体神光,剥离其衣物。
这种手段……他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到!
这已经不是力量层面的差距了,而是对“道”的理解,达到了一个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可是,那块木牌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八个大字,却像一根根尖刺,深深扎进了他身为神境强者的尊严里。
退,则道心蒙尘,擎天城颜面扫地。
战,则生死难料,甚至可能为赵家带来灭门之祸。
赵无极陷入了两难之境,他悬浮在空中,久久未动,神境的气息与擂台上那股淡然却至高的剑意遥遥对峙,让整个广场的空间都变得粘稠起来。
“老祖宗怎么还不出手?”
“是啊,快镇压那个狂徒!”
台下一些不明所以的年轻修士开始小声议论,他们看不出其中的凶险,只觉得自家老祖宗一出,必然是雷霆万钧,横扫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赵无极额头竟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虽然平淡,却仿佛能洞穿他的过去未来,看透他的一切修为。在这种目光下,他引以为傲的神境修为,显得如此可笑。
“罢了!”最终,赵无极心中发出一声长叹,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尊严,终究胜过了理智。他不能在擎天城数十万子民面前,不战而退。
他缓缓降落在擂台之上,与剑无尘相隔十丈而立。他没有像凤栖梧那般言语挑衅,只是深深地看了剑无尘一眼,而后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啪!”
十万神币被他丢在了地上。
“请。”赵无极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他没有拔剑,只是将手缓缓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全身的神力都开始疯狂运转,法则之力在周身凝聚成一道道无形的壁垒,将自己守护得严严实实。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迎接那石破天惊的一击。
剑无尘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看都没看地上的神币一眼。
就在赵无极全神贯注,神念锁定剑无尘每一个细微动作的瞬间,他突然瞳孔骤缩!
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感觉到。
没有剑光,没有剑气,没有法则波动,甚至连风都没有动一下。
但是……
“咔嚓。”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碎裂声,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
赵无极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腰间的佩剑。那是一柄陪伴了他八百年,由天外陨铁融合神金打造而成的神兵,名为“裂星”。
此刻,这柄上品神兵,正从剑柄处开始,一寸寸地断裂、粉碎,化作了最原始的金属粉末,簌簌地从剑鞘中滑落,洒了一地。
从头到尾,剑无尘的手,都未曾离开过自己的剑柄。
赵无极呆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满地的铁屑,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剑鞘,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剑断了?
自己的本命神兵,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变成了一堆粉末?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瞬间窜到了天灵盖!他引以为傲的法则壁垒,他凝聚到极致的神力防御,在对方面前,形同虚设!如果对方刚才的目标不是他的剑,而是他的脖子,他的心脏,他的神魂……
赵无极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四肢僵硬,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败……败了?”台下的赵德言等人,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
如果说之前凤栖梧二女的落败是诡异,那现在老祖宗的落败,就是神迹!是他们认知之外的,无法理解的恐怖!
“这……这究竟是何等境界?”
就在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之时,天边突然传来两道急促的破空声。
“哥!就是他!就是那个登徒子欺负我们!”
伴随着一声又羞又怒的娇叱,刚刚狼狈离去的凤栖梧和慕清雪,竟然去而复返。而在她们身边,还跟着一名身穿锦绣长袍,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凌厉霸道的青年男子。
男子气息之强横,竟丝毫不亚于赵无极,甚至犹有过之,赫然也是一位神境强者!
“哦?就是这只蝼蚁,敢欺负我穹苍的妹妹?”青年男子目光如电,居高临下地扫向剑无尘,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狂傲。他叫穹苍,是凤栖梧的亲哥哥,也是神陨大陆中央神域顶级势力“焚天神宗”的少宗主,天资绝艳,年纪轻轻便已踏足神境。
“哥,你一定要替我们报仇!把他千刀万剐!”凤栖梧躲在穹苍身后,指着剑无尘,眼中满是怨毒。
慕清雪虽然没说话,但那冰冷的眼神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穹苍的目光落在擂台上失魂落魄的赵无极,以及那块写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木牌上,眉头一挑,冷笑道:“口气倒是不小。赵无极,你这老家伙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被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吓成这样?”
赵无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反驳。
穹苍不再理他,将视线重新投向剑无尘,傲然道:“蝼蚁,本少宗主今天心情好,给你一个机会。自断双臂,跪下给我妹妹磕头道歉,我便饶你一条狗命。”
剑无尘终于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放下神币,才能上场。”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穹苍闻言一愣,随即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本少宗主纵横神陨大陆,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跟我要钱的!你这是在找死吗?”
剑无尘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要么给钱,要么滚。
“好!很好!”穹苍怒极反笑,“本少宗主倒是要看看,你这只蝼蚁,究竟有什么本事,敢如此猖狂!”
说罢,他身影一闪,便要直接落在擂台上。
然而,就在他的脚即将触碰到擂台地面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出现,将他硬生生地挡在了擂台之外,无论他如何催动神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什么?”穹苍脸色一变,他竟然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拦住了?
“放下神币,才能上场。”剑无尘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般平淡,不带丝毫感情。
穹苍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堂堂焚天神宗少宗主,神境强者,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用这种方式戏耍?
“哥,别跟他废话!直接杀了他!”凤栖梧在一旁急切地喊道。
“闭嘴!”穹苍冷喝一声,他知道,这道屏障绝不简单。他深吸一口气,从储物戒指里随手抓出一大把神币,狠狠地砸在擂台边缘。
“够了吗?蝼蚁!”
随着神币落地,那道无形的屏障果然消失了。
穹苍一步踏上擂台,神境威压毫无保留地爆发,一股炽热的火焰法则之力化作滔天火海,向着剑无尘席卷而去。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穹苍狞笑着,五指成爪,抓向剑无尘的头颅。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他看到剑无尘握着剑柄的右手,似乎……又轻轻地抖了一下。
和刚才赵无极经历的,一模一样的情景。
“咔嚓。”
清脆的声响传来。
穹苍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腰间那柄由宗门赐下的,比赵无极的“裂星”还要珍贵数倍的准天神器——“焚阳剑”。
只见焚阳剑的剑身之上,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凭空出现,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不……”穹苍的眼睛瞬间瞪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砰!”
一声闷响,整柄焚阳剑,连同剑鞘一起,彻底炸裂开来,化作了漫天飞舞的金色粉末,随风飘散。
“噗!”
本命神器被毁,穹苍心神受到重创,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踉跄着后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腰间,又抬头看向对面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移动过分毫的青衫身影,一股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的神智。
“这……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彻底被击溃了心神。
凤栖梧和慕清雪也完全傻眼了。她们本以为请来了哥哥,便能手到擒来,将这个登徒子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却没想到,连神境的哥哥,也是一样的下场!甚至比赵无极败得更惨!
这已经不是强弱的问题了,这是不同次元的生命,在戏耍着凡人!
广场的角落里,人群之中,秦岳正带着妹妹秦思雨挤在里面。他们是听闻这里有绝世强者比武,特意赶来看热闹的。
当他们看到剑无尘的身影时,兄妹二人都愣住了。
“哥,那……那不是……”秦思雨拉了拉秦岳的衣角,小脸上写满了震惊。
秦岳更是心神剧震,他死死地盯着擂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脑海中一片轰鸣。
那个在街边摆摊,治好了张家少爷的“神医”……那个被全城人嘲笑,却一招击败了李寻欢的怪人……
原来……是他!
当看到神境老祖赵无极和那位不可一世的锦袍青年,都在他面前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落败时,秦岳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
一剑……不,连剑都不用出,便能让神境强者的佩剑化为齑粉。
这……这究竟是何等的境界?
秦岳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他看着那个被万人敬畏的身影,眼中除了震撼,更燃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炙热火焰。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强者!这才是,他应该追逐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