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召唤殿,咖啡馆内。
巨大的光幕上,正实时直播着那片血色禁地的惨状。那由数十位仙帝级英雄投影联手构建的法则领域,此刻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形无质的永恒威压下剧烈摇晃,每一次摇晃,都有大片大片的裂痕蔓延开来,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
领域之外,是绝对的“抹除”地带。领域之内,幸存的玩家们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他们的脸上早已被极致的恐惧所占据,再无半分之前的狂热与贪婪。
“噗嗤……”
一声清脆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咖啡馆内显得格外突兀。小希单手托着香腮,饶有兴致地看着光幕中的景象,那双碧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主人,我和您打个赌吧。”她侧过头,对身旁闭目养神的剑无尘说道,“我赌他们这群可怜的虫子,直到全军覆没,甚至都无法亲眼看到那五尊永恒神魔的真身,就会被祂们沉睡时无意间泄露出的气息,给彻底吞噬。”
剑无尘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淡淡的回应,吐出四个字:“愚不可及。”
这四个字,既像是在评价那些玩家,又像是在回应瑟蕾希娅这无聊的赌局。在他眼中,无论结果如何,过程都毫无悬念,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赌局。
瑟蕾希娅吐了吐舌尖,继续兴致勃勃地观看起来。这数月来压抑的憋屈,在看到这些曾经嘲讽主人的玩家们陷入绝望时,得到了极大的释放。
“说起来,这个任务的规则还真是苛刻呢。”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剑无尘听,“一旦接取任务,就必须在战场中存活七天,才能选择放弃并传送回来。这才过去不到一天,就已经死伤过半了。而且,这还仅仅是那五尊存在无意识散发的气息……啧啧,要是祂们中随便哪一个翻个身,打个哈欠……恐怕这整个位面,连同这些小虫子,都会瞬间化为虚无。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
血色禁地。
“不!我受不了了!我要退出!系统!我要退出任务!”
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玩家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他再也无法忍受那种灵魂被寸寸碾碎的痛苦,转身就想朝着来时的方向逃跑。
然而,他刚刚冲出法则领域的庇护范围,身体便瞬间凝固在半空中。紧接着,在一片死寂中,他的身体像是被充了气的气球,猛然膨胀,最后“嘭”的一声,炸成了一团绚烂而凄美的血雾,连一丁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这一幕,彻底击碎了所有幸存者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完了……我们逃不掉的!”
“这是个死局!系统骗了我们!这根本不是SSS+任务,这是神话级之上的灭绝级任务!”
“不可战胜……这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层次能够抗衡的敌人!系统,你听到了吗!我们要求立刻终止任务!”
玩家们的哀嚎与祈求,响彻了整个法则领域。然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并未响起,回应他们的,只有领域外那愈发恐怖的永恒威压。
与此同时,在更高维度的某个神秘空间内。
数道伟岸的身影盘膝而坐,他们的周身环绕着宇宙生灭的异象,每一道呼吸都能引起大道法则的共鸣。他们,正是荒天帝、炎帝萧炎等人的本体。
此刻,他们的目光正穿透了层层时空壁垒,注视着血色禁地中的一幕。
“那……便是‘永恒’吗?”炎帝萧炎的本体,一位周身燃烧着三十三种异火的伟岸男子,声音中带着一丝震撼,“仅仅是沉睡的气息,便能压得我等投影毫无还手之力。若是本体亲临……”
“难。”荒天帝的本体,眸光睥睨万古,此刻却也流露出一丝凝重,“即便是你我本体联手,倾尽所有底牌,恐怕……也没有多少胜算。”
“何止是没有多少胜算。”另一位笼罩在混沌中的存在冷哼一声,“那是质的差距,是生命层次的碾压。我们还在‘道’的范畴内挣扎,而他们,已经成为了‘道’的源头。去了,亦是飞蛾扑火。”
……
英雄召唤殿。
“没有多少胜算?噗嗤……”瑟蕾希娅再次被逗笑了,她优雅地端起一杯果汁,对着光幕中那些伟岸的身影摇了摇手指,“真是可爱的认知。小家伙们,请把‘多少’两个字去掉,谢谢。这不是战斗,这是降维打击,是三维生物对二维画作的随意涂抹,懂吗?”
就在这时,英雄召唤殿的传送光芒接连亮起。大批刚刚下线,或是从其他副本中归来的玩家被传送回了广场。他们很快便被中央光幕上那惨烈的直播画面所吸引,整个广场瞬间人满为患,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天哪!那是什么地方?‘屠神阁’和‘霸天虎’的人怎么都在里面?”
“你们没看系统公告吗?SSS+级任务,‘永恒神魔的葬礼’!据说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我的妈呀!快看!又死了一片!那是什么攻击?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人就没了?”
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恐慌与震惊之中。
瑟蕾希娅饶有兴致地走到人群中,圣洁的光辉让她在一众赛博朋克风格的玩家中显得格外醒目。她微笑着拦住了一位看起来颇为资深的玩家,好奇地问道:
“这位先生,请问一下,在这次任务之前,你们有经历过这么困难的任务吗?”
那名玩家被瑟蕾希娅的美貌惊得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没……没有!绝对没有!我们经历过的最高难度任务,也就是SS级的‘深渊前线’。虽然也会死,但只要积分足够,就可以在英灵殿复活。复活的代价是修为降低一个小境界,如果没有积分抵消……那就直接降低两个小境界。”
“哦?”瑟蕾希娅歪了歪头,碧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玩味,“那如果没有境界可以降低了呢?比如,从炼气期掉下去?”
“那……那就只能去做最低级的c级任务了。”玩家苦笑道,“那些任务基本没有危险,就是跑跑腿,送送信,赚点辛苦钱,慢慢把修为再练回来。总之,不会真的死。”
“原来如此。”瑟蕾希娅点了点头,又抛出一个问题,“我听说,以前的任务,系统只是将你们的灵魂或者说精神体传送过去,是吗?”
“对啊,都是灵魂投影,所以死了才能复活。”玩家理所当然地回答。
瑟蕾希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指了指光幕上那些正在崩溃的玩家,轻声说道:“可是这一次,据我所知,系统是将你们的真身传送过去的哦。你看,他们的血肉,他们的灵魂,都在一起湮灭呢。”
玩家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死死地盯着光幕,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瑟蕾希娅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转向另一位看起来像是某个公会高层的玩家,继续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之前不是讨论得很热烈,说只要积分足够,连道祖都能请动吗?为什么战场里,连一位道祖级的英雄都没有呢?”
那位公会高层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尴尬:“这位小姐,您有所不知。召唤道祖级英雄,需要至少三亿积分!我们服务器目前最富有的公会,全部资产加起来也才勉强五个亿。谁敢把所有家当都砸在一个英雄身上?万一任务失败了,公会直接就解散了!”
瑟蕾希娅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在冷笑。
道祖?就算真的请来了道祖又如何?不过是多一只稍微强壮点的蝼蚁罢了。
就在他们对话的这短短几分钟内,血色禁地中的战况,已经恶化到了极致。
“啊啊啊啊——!”
法则领域,终于在不堪重负下,发出了最后的哀鸣。
咔嚓——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由数十位仙帝级英雄投影燃烧本源构建的最终防线,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玻璃,瞬间爆碎!
毁灭性的永恒威压,再无阻碍,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席卷了剩下的所有玩家和英雄投影!
“不——!”
“救命啊!”
“我不想死!”
凄厉的惨叫,绝望的呐喊,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嘭!嘭!嘭!嘭!嘭!
一连串密集的爆裂声响起,仿佛一场盛大的血色烟花秀。数万名幸存的玩家,连同那些威名赫赫的仙帝、大帝英雄投影,在同一时间,被那无形无质的威压,尽数碾爆!
一团又一团浓郁的血雾,在半空中绽放,随后又被那恐怖的威压彻底分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消散在这片血色的天地之间。
全军覆没。
仅仅一天不到的时间,数万名玩家,数十位仙帝级英雄投影,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便被彻底抹杀。
英雄召唤殿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通过光幕目睹了这一切的玩家,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骇、恐惧、以及难以置信。
“死……都死了?”
“屠神阁……霸天虎……全没了?”
“永恒级……这么厉害?那4年后的深渊始祖……我们还怎么打?”
一股名为绝望的阴云,迅速笼罩了整个盖亚7号服务器。
看着这群失魂落魄的玩家,瑟蕾希娅叹了口气,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趣了。但她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了那个无人问津的F级英雄头像前。
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悲悯的语气,对周围的玩家说道:“其实,这个系统也并非完全不给你们生路。”
她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向了光幕上那个显得无比刺眼的头像——F级,炼气期一重,剑无尘。
“你们看,这里,就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短暂的沉默之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天,我没听错吧?她指着那个‘一亿战神’说那是生路?”
“美女,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就他?我放个屁都能把他崩到形神俱灭!”一个粗鲁的壮汉夸张地大笑着,引得周围一片附和。
“就是!我们连仙帝都死了!派这个炼气期的去?是去给神魔塞牙缝吗?哈哈哈!”
嘲笑声再次响起,仿佛要将刚才的恐惧都发泄出来。
瑟蕾希娅看着他们,脸上的悲悯之色更浓了。她摇了摇头,没有再争辩,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好吧,你的屁……很厉害。当我没说过。”
说完,她转身回到了咖啡馆,回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睁开过眼睛的男人身边。
广场上的玩家们,依旧在嘲笑着那个唯一的希望。他们不知道,他们刚刚亲手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付之一炬。
而此刻,剑无尘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光幕,穿透了无尽的时空,落在了那片已经没有任何生机的血色禁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