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抚上她平坦的小腹，语气平静，“映梨，关于这个孩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手心炙热的温度隔着衣服狠狠烫了她一下，江映梨动作迟钝了一秒，掀开眼皮看向他的侧脸。
男人低垂着眸子注视着她的小腹，看不清究竟在想什么。
可是他手掌微微发颤的动作也通过温度一起传了过来，江映梨心头一软。
“砚舟，给爷爷写信吧，他能抱曾孙了。”
袁砚舟猛地抬头，江映梨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道：“这是我们的孩子。”
男人顿了好久，似乎是在消化这个信息，好半晌，才欣喜若狂地笑了起来。
三个月后。
清晨六点，江映梨推开实验室的门，发现桌上照例已经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两个煮鸡蛋。
杯底压着一张纸条：
“不准喝咖啡。”
她捏起纸条，随后若无其事地塞进白大褂口袋。
“江工，第三组数据出来了。”助手王磊抱着文件夹匆匆走进来，“还是存在信号干扰问题。”
江映梨接过文件，快速扫了一眼波形图，“发射功率降低，重新校准频率。”
“但这样探测距离会缩短……”
“先解决干扰。”她打断，指尖在图纸上点了点，“距离问题后期用算法补偿。”
王磊欲言又止，最终点头离开。
江映梨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甜度刚好。
她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已经有一点变化，可和同期孕妇相比，她就像是没怀孕。
喝完奶，她没吃鸡蛋，投入紧张的研发工作。
中午回宿舍时，江映梨远远就看见袁砚舟蹲在屋后的空地上。
军装外套随意搭在篱笆上，他正用小铲子松土，手臂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起伏。
“种什么？”她走近问道。
袁砚舟头也不抬，指了指旁边的小苗，“菠菜和萝卜。”
土里插着几根木签，上面用钢笔标注着日期和生长情况。
江映梨蹲下身，发现其中一根写着“长势良好，需追肥”。
“《家常菜三百味》教的？”
“嗯。”袁砚舟拍拍手上的土站起身，“下午我去赶海，想吃什么？”
一个菜谱还教种地？江映梨的心思都在这些苗上，摸了摸翠绿的叶片，随口道：“随便。”
岛上淡水资源还算充足，应该能种活。
“没有‘随便’这道菜。”他伸手拂掉她肩上的线头，“蒸螃蟹？海胆蒸蛋？”
江映梨正要回答，胃里忽然翻涌起来，干呕一声忙捂住嘴。
袁砚舟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柠檬糖，塞进她嘴里，“含着。”
酸味在口腔扩散，恶心感渐渐消退。
江映梨呼出一口气，“螃蟹吧。”
“行，我就在礁石区，不走远。”袁砚舟看了眼手表，“三点前回来，不耽误下午的测试。”
下午三点，实验室内警报声突然响起。
“江工！A3模块过热！”
江映梨快步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屏幕上的温度曲线正在急速攀升，眼看就要突破安全阈值。
“切断主电源，启动备用冷却系统。”她声音冷静，“王磊，检查散热片接触是否良好。”
五分钟后，危机解除。
王磊擦着汗走过来，“散热片螺丝松了，已经固定好。”
江映梨点点头，忽然感觉一阵眩晕。
她不动声色地扶住控制台边缘，直到袁砚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休息十分钟。”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实验室，手里端着杯红糖水。
“我没事。”江映梨接过杯子，水温刚好。
袁砚舟没说话，只是站在她身后，手掌轻轻搭在她腰上。
这个姿势既能让她借力，又不会在同事面前显得太过亲密。
又是几个月过去，夜晚的海岛上也放起了烟花。
江映梨裹着棉服靠在他胸口，男人的手替她托着肚子，她轻声道：“新年快乐。”
“新年好。”
晚饭时，袁砚舟端上一盘清蒸螃蟹，旁边配着姜醋汁。
江映梨刚拿起筷子，突然皱眉，“有腥味。”
袁砚舟立刻把盘子挪远，从砂锅里盛出一碗鸡汤，“先喝这个。”
江映梨舀了一勺，鸡汤清亮。
袁砚舟把剥好的蟹肉推到她面前。
“明天去试验场做全系统测试。”吃完饭，江映梨在昏黄的灯光下翻着数据报告，窗外烟花炸开。
眉头紧锁，“如果通过，下周就能上舰实测。”
研究已经进入结尾，只要明天测试通过，就能放大家回家过一个好年。
袁砚舟放下正在打磨的木勺，“安保方案我做好了，试验场周边三公里全部清场。”
“控制室需要你坐镇。”她揉了揉后腰，“信号干扰问题可能还会出现。”
袁砚舟走到她身后，手掌贴上她的腰轻轻按揉，“疼？”
袁砚舟一直觉得是自己手艺差，所以她才这么瘦，连带着孩子也长不大。
相较于同期孕妇，她肚子小的仿佛只是揣了个气球。
“有点。”她放松地靠进椅背，“祂最近动得厉害。”
袁砚舟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按摩，唇边衔笑，“像你。”
“嗯？”
“不老实。”
江映梨轻哼一声，却没反驳。
试验当天，江映梨刚调试完最后一个参数，突然抓住控制台边缘。
肚子不停传来下坠般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江工？！”王磊惊慌地扶住她。
“继续……测试……”她咬着牙说道，冷汗已经浸透后背。
监控屏幕上的波形突然剧烈波动。
袁砚舟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出什么事了？”
她强撑着按下通讯键，“测试继续……我没事……”
三秒后，控制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袁砚舟大步走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预案启动。”他对王磊说道，声音冷静得可怕，“你负责指挥。”
医务室里，江映梨攥着床单的手被袁砚舟握住。
“呼吸。”他擦掉她额头的汗，“别憋气。”
“你……”她疼得说不出完整句子，“闭嘴……”
袁砚舟亲了亲她被汗湿的鬓角，眼里的心疼让人眼眶泛酸，“好。”
两小时后，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紧张的气氛。
“女孩。”那给她诊断怀孕的军医笑着报喜，“六斤二两。”
江映梨精疲力尽地闭上眼，感觉袁砚舟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雷达……”她哑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