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中。
贺兰定方宽衣歇下,便听门外传来窸窣的衣料摩擦声,他猛地惊醒,迅速套上外衣。
“你是何人?”看着眼前宫女打扮的女子,贺兰定只当她是刺客,当即拔刀。
“战王容禀,奴婢是北狄安插在宫中的细作,此次前来,只为传达我王的旨意。”
“王兄的旨意?”贺兰定狐疑。
“是,王上让奴婢告知您,此次北狄出使东陵,明面上是为太后贺寿,顺便试探东陵国的态度,实则王上另有安排。”
宫女将一封带有王印火漆的密信交给他。
贺兰定看那火漆上的王印确实是真的,疑惑的拆开信件。
信中笔记的确是北狄王的,贺兰定一目十行,几息便看完了。
他神情凝重,紧紧攥着那封信。
王兄居然让他在比武时刺杀战八门!
王兄他疯了不成,难道不知,若战八门当真死于他手,两国定会开战!
到时候即便他能全身而退,等待北狄的也将会是数年不息的战火。
西北军最是崇敬老国公,对战八门同样尊崇,到时定会拼命反扑,不只是东陵,就连北狄也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王兄难道不知,本王根本打不过战八门。”贺兰定深深的看了眼黑暗中的年轻宫女,语气低沉。
“王上说了,正常情况下您肯定打不过她,若是她在宫宴上中了毒呢?”
“你们想做什么?”贺兰定腾的一下起身,身上寒意弥漫,“太后寿宴守卫森严,所有东西都会经过严格审查,你们不可能将毒物带进宫里......”
“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王上早有安排,您只需按照王上的吩咐杀了战八门就是。”
方才的动静太大,四方馆的守卫被惊动,门外已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那宫女回头看了一眼,语速加快,“还请王爷谨记您的身份,完成吾王的嘱托,北狄的未来如何,就看您的了。”
说罢,宫女闪身离开,贺兰定看着门外由远及近的火把,捏紧了拳头。
......
接连忙了几日,明诛实在不耐烦应付那些使臣,索性以生病为由,跟皇帝请了几日假,将所有事情丢给了明允谦。
皇帝知道她在装病,但又拿她没办法,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答应给她三日假期。
正华院中。
蔺无筝坐在明诛对面,眉眼中的疲惫显而易见。
随着使臣进京,他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更要防范有人趁机生乱,这些日子几乎睡在了上缉事司。
明诛心疼的吩咐麻丫去给他端一碗参鸡汤。
她伸手轻触蔺无筝眼下的青黑,皱眉道:“上缉事司的床榻长了钉子不成,你这脸色,比鬼还难看。”
狗皇帝不做人,物尽其用,她能耍赖装病在家躲着,可怜她的阿筝,却被折腾的瘦了一圈。
蔺无筝轻笑,鼻息拂过明诛的手腕,他轻轻攥住,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有些可怜的道:“整日忙于皇上交代的事,却见不到你,以至于夜不能寐,诛诛就不想我?”
明诛被他的油腔滑调给气笑了。
“明明是皇帝交给你的事情太多,你反倒怪上我了?”
“就是怪你。”蔺无筝将她的手举到耳边,轻轻贴在面颊上,黑眸闪烁,“只有你才会让我牵肠挂肚,无心睡眠,诛诛要补偿我。”
说着他棱角分明的唇瓣轻轻贴在她手腕脉搏处,印下一吻。
明诛只觉一股麻嗖嗖的痒意从手腕顺着血流一直流到了心里,胸口微微震颤。
这种举动,对于明诛来说过于亲密,她却没抽回手,微笑着与蔺无筝对视。
院中,冬日的枝丫上孤零零的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一阵寒风扫过,枯叶飘落,随风落在微微敞开的窗棂上,似乎被屋内两人甜蜜温馨的瞬间所吸引。
麻丫端着鸡汤走了进来,蔺无筝一手牵着明诛,另一只手接过鸡汤。
鸡汤的温度刚刚好,他浅尝了一口,皱了皱眉。
“似乎有些咸了。”他道。
“不可能啊,奴婢亲眼看着周大厨做的,放的盐并不多。”麻丫疑惑,以周大厨的厨艺,应当不至于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真的,不信你试试?”蔺无筝说着,将鸡汤端至明诛唇边,示意她尝尝味。
明诛不疑有他,浅尝一口。
“没有啊,我尝着挺好的。”明诛道。
蔺无筝却道:“是吗?可能你喝的太少了,不如多尝几口。”
明诛又喝了几口,还是不觉得咸。
她抬头看蔺无筝,刚想说实在不行掺点水算了。
便见他眼中皆是笑意,还有得逞的得意。
“你最近也瘦了些,这一碗我们两人分着喝。”蔺无筝眨眨眼,表情无辜,仰头将明诛剩下的半碗鸡汤喝完。
麻丫:“......”
她差点就信了!
还以为鸡汤真的做咸了,本想去提醒周大厨一声,没想到却是人家小两口之间的趣味。
麻丫抿着唇偷笑,退出卧室,将空间留给两人。
“其实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诉完衷肠,蔺无筝神情严肃,“刘青青死了,今日一早死在了上缉事司大牢中,经百草查验,她服用了大量牵机毒,按时间推算,应该是使臣进京前中的毒。”
刘青青身上的牵机,早在给王府投毒事就用的差不多了,进上缉事司大牢时,还让女狱卒给她搜过身,仅剩的那点也都搜走了,她中的毒,不可能是自己的。
牵机乃逍遥宫特有的,也就是说,在使臣进城之前,有逍遥宫的人混入了上缉事司大牢。
不知为何,明诛突然想到使臣进城前一天遇到的明恣。
“我总觉得这人有问题,让人看不穿。”
虽说目前为止,这人看起来还算个好人,表现的安分守己。
可他若真的安分守己,又怎会瞒着皇帝先斩后奏偷偷回京?
如果只是因为太思念太后,也算情有可原。
皇帝未因此动怒,也是体谅他多年未与生母见面。
这种情况下,他更应该等在城外,等皇帝宣他进城的恩旨,方能消除一些皇帝的不满。
可他却在接到圣旨的前一夜偷偷进京,这可不是一位安分守己的王爷该做的事。
明诛不敢笃定他别有用心,却肯定他定不是在人前表现的那样规矩。
明诛将自己的疑惑告知蔺无筝。
“你是觉得,他可能与刘青青的死有关?”
明诛摇了摇头,皱着眉思忖,“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就是逍遥宫宫主?”
明恣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像是有意接近她,遇见他的那晚,与刘青青中毒的时间也吻合。
“不是没这个可能。”蔺无筝想了想,神情愈发严肃,“还记得之前我同你说过,怀疑逍遥宫宫主就藏在使臣队伍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