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刘再远办公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原本该去参加那个例行的部门协调会，但此刻却陷在宽大的皮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早上办公室汇报的事，像根细刺扎在心头。
午休醒来时，窗外的蝉鸣正盛，他坐在办公桌前发了会儿呆，脑子里反复晃着两个名字：孙娇，还有她那个刚入职不到两个月的哥哥。桌上的内线电话亮着绿灯，他伸手拿起听筒，指尖悬在“孙娇”的分机号上顿了顿，终究还是轻轻放了回去。
他太了解孙娇那股好强的性子，若是直接打给她，以她的敏感，未必不会觉得是自己在背后告状，反倒添了心理负担。刘再远揉了揉眉心，拨通了司机班的电话：“小胡，让孙娇她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敲门声响起时，阳光刚好漫过办公桌的一角。孙娇的哥哥推门进来，三十多岁的年纪，瘦高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眼神里带着几分局促，却又藏着一丝精明。他站在办公桌前，双手在裤缝边蹭了蹭：“刘总，您找我？”
“孙哥，坐。”刘再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透着随和，“来公司快俩月了吧？活儿还适应？”
“适应，适应。”孙娇的哥哥连忙坐下，腰板挺得笔直，“多亏刘总照顾，一切都顺。”
“顺就好。”刘再远端起茶杯抿了口，目光落在对方略显拘谨的脸上，“有没有什么难处？要是有，别客气，尽管开口。”
“真没有，刘总。”对方连忙摆手，笑容里带着几分客套的感激。
刘再远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话锋转得自然：“今天叫你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你开的那辆212，我听说有些年头了。”他抬眼扫了对方一眼，见对方的笑容僵了一下，继续道，“老车修起来费钱，按集团规矩，大笔的修理费得提前跟办公室打个招呼。小修小补的不用麻烦，真要是金额大了，别忘了先吭声。”
孙娇的哥哥脸上的局促瞬间换成了了然。集团总经理亲自跟他说这点事，哪里是规矩，分明是给足了面子。他连忙欠了欠身子：“刘总说得是，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记着。”
刘再远没再接话，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取出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能隐约看到信封里整齐的票子边缘。“孙哥，”他把信封推过去，声音沉了沉，“我听孙娇提过，你家里负担不轻。这一千块钱，是我的一点心意，拿着吧。”
对方“腾”地站起身，脸涨得通红：“刘总，这可使不得！我怎么能要您的钱……”
”刘再远也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把信封塞进他工装的外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孙娇是朋友，她的哥，就是我的哥。这点钱不算什么，真有难处，别硬扛着。”
孙娇的哥哥捏着衣兜里的信封，指尖有些发颤，张了张嘴，话堵在喉咙里，只化作一声低低的“谢谢”。
刘再远回到座位上，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孙哥，明天你找几个人，去进点白灰。咱们在建的住宅楼正好要粉刷，这活儿给你做，能多挣点补贴家用。一会你就去找程建副总经理，就说我让你找他的就行。”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孙娇的哥哥眼里猛地亮了。他往前跨了两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刘总，这……这太谢谢您了！”
刘再远摆摆手，：“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以后有想法，或者遇到坎儿，直接来找我。”
送走孙娇的哥哥时，窗外的蝉鸣似乎歇了些。刘再远站在窗前，看着对方快步走出办公楼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他知道，这点帮助或许微不足道，但至少，没让孙娇在中间为难，也给了这个踏实肯干的男人一点实在的暖意。
至于后来，孙娇的哥哥靠着那笔粉刷的工钱攒下第一笔启动资金，又在刘再远的牵线下办起了涂料厂，成了c市小有名气的企业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刘再远，只是拿起桌上的文件，重新坐回办公桌前，午后的阳光漫过他的肩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温煦。
文件上的字迹渐渐模糊起来，刘再远揉了揉眉心，指尖在桌面上顿了顿。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程建的分机，语气平静地交代：“程副总，住宅楼的粉刷活，我安排给孙娇她哥了，你那边走下流程就行。”
电话那头的程建应得干脆：“行，我知道了，刘总。”
刚挂了电话，听筒刚放回座机，铃声又急促地响了起来。刘再远拿起一看，屏幕上跳动着“孙娇”的名字，他挑了挑眉，接了起来。
“再远，”孙娇的声音带着点嗔怪，又藏着暖意，“我哥刚给我打电话，说你找他了。你呀，给他钱干嘛？还有，那粉刷的活我替他谢谢你。”
刘再远靠在椅背上，嘴角弯了弯：“跟我还谢什么？你哥就是我哥，以后这话别再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孙娇轻轻的笑声：“那行，我不说了。对了，过两天你要是有空，咱去附近溜达溜达？”
刘再远想了想应道：“行啊。”
“那一言为定，等我电话。”孙娇的声音轻快起来，又闲扯了几句家常，才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阳光移到了窗台，照着那盆绿萝的叶子发亮。刘再远忽然想起什么，拿起电话翻出宋局长的号码。
“再远啊？”宋局长的声音带着笑意，透过听筒传来。
“宋局长，晚上您有安排吗？好几天没去看您和阿姨了，要是没应酬，我晚上过去坐坐。”
“有时间，当然有时间！”宋局长连忙说，“我这就给小媛打电话，让她放学也回家，咱们晚上在家吃饭。”
“那太好了，”刘再远笑了，“您告诉小媛妹妹，一会我去学校接她，我和她一起回去。”
挂了电话，他看了眼时间，拨通了司机小胡的电话：“小胡，去市区买些烟酒水果，晚上跟我去看领导。”
安排完这些，刘再远放下电话，往椅背上一靠。
窗外的风声不知何时停了，微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带着点傍晚的凉意。他看着墙上的挂钟，分针正不紧不慢地往前挪，心里算着接宋媛的时间，静等暮色漫进这间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