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妞他们汇合后,石云天讲述了这里的状况。
王小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李妞和宋春琳眼圈泛红,马小健握枪的手背青筋暴起,连小黑也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石云天沉默着,目光透过破败的棚壁,仿佛能望见这片被铁蹄践踏的锦绣河山。
老周那句“在他们眼里,咱们中国人就不是人”,像重锤一样敲击着他。
他知道,在这种敌我力量悬殊、敌人又异常猖獗的环境下,单纯的隐蔽和寻找队伍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主动出击,必须用行动告诉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抵抗的火焰从未熄灭,也必须用铁与血告诉侵略者,这里,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等找到队伍再行动?恐怕来不及,也咽不下这口气!”王小虎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云天哥,俺受不了了!听着乡亲们被这么糟践,俺浑身骨头缝里都痒痒!非得干他狗日的一下不可!”
老周和老齐看着这群少年眼中燃烧的火焰,既感动又担忧。
老周劝道:“小英雄们,你们的心意我们明白!可眼下鬼子势大,你们人生地不熟,贸然行动太危险了!”
石云天缓缓抬起头,眼中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决绝光芒。
他看向老周和老齐,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大叔,齐先生,正因为他们猖狂久了,忘了疼,才更要让他们长长记性,我们不求一口吃掉他们,但要像一根钉子,扎进他们的肉里,让他们知道,在这江南水乡,他们永远别想睡安稳觉!”
他顿了顿,思路愈发清晰:“我们需要一场行动,目标要准,下手要狠,动静要大,撤得要快,既要打击敌人的气焰,也要让老百姓知道,咱们的抗日队伍还在。”
老齐沉吟道:“云天小兄弟说得在理,只是……这目标选哪里?怎么打?”
石云天走到渔棚边,撩开芦苇,指向远处河道隐约可见的一个轮廓:“刚才鬼子的巡逻艇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周大叔,你熟悉水路,下游那个方向,是不是有鬼子的据点或者码头?”
老周眼睛一亮:“有!往下游大概十里地,有个三岔河口,鬼子在那里设了个水上检查站,驻着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帮二鬼子,主要负责盘查往来船只,征收……不,是抢劫物资,那帮畜生,经常借检查之名,勒索船民,糟蹋妇女,无恶不作!河口旁边还有个临时堆栈,堆放他们抢来的粮食和货物。”
“好!就是它了!”石云天一拳砸在掌心,“一个检查站,既是敌人控制水路的节点,也是他们欺压百姓的黑窝,端掉它,既能缴获物资补充我们自己,也能切断他们一段水运,更重要的是,能狠狠打他们的脸!”
计划迅速在几人脑中成形。
老周和老齐负责提供详细地形、敌情和撤离路线;石云天则结合小队成员的特点,制定具体战术。
“这次行动,关键在于‘奇’和‘快’。”石云天在地上用树枝画出示意图,“我们人少,不能硬拼,要利用夜色和水道。”
他看向马小健:“小健,你的机关枪和青虹剑适合近战突袭,你和我,作为主攻手,从水路悄悄摸上去,先解决岗哨和驻守的鬼子。”
他又看向王小虎:“小虎,你力气大,性子猛,但这次要收着点,你和李妞、春琳,带着小黑,在岸上预定地点接应,周大叔会带你们到位置,你们的任务是,在我们得手后,用爆竹和火把制造混乱,吸引敌人注意力,同时准备接应我们撤离的船只。”
最后,他看向宋春琳和李妞:“春琳,你的袖箭在近距离能发挥奇效,负责警戒和掩护,李妞,你的机关棍可长可短,守住接应点的退路。”
老齐补充道:“我认识几个靠得住的船家,可以弄条小划子,悄无声息地把你们送到附近。”
“好!事不宜迟,今晚就动手!”石云天斩钉截铁。
夜幕再次降临,月黑风高,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老齐果然找来一条乌篷小船,船家是个沉默寡言的老汉,眼神里却透着对鬼子的恨意。
石云天、马小健携带装备,悄无声息地登上小船。
王小虎、李妞、宋春琳和小黑则由老周带领,沿陆路前往接应点。
小船像一片柳叶,在黑暗的河道上滑行,几乎没有声响。
河面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更添几分隐蔽。
老汉对水道极熟,巧妙地避开了可能设有暗桩的区域。
接近三岔河口时,已经能看到检查站模糊的轮廓。
一座木制栈桥伸向河中,桥头挂着两盏昏黄的气灯,映出两个抱着枪打盹的伪军身影。
栈桥后方,有几间临时搭建的木板房,隐约有鬼子的说话声和笑声传来,旁边堆着一些麻袋和木箱。
石云天和马小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小船在离栈桥还有百余米的一丛茂密芦苇后停下。
两人如同水鬼般滑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只露出头部,利用芦苇掩护,缓缓向栈桥游去。
靠近栈桥时,能清晰地听到伪军的鼾声和木板房里鬼子喝酒划拳的喧闹。
猖狂,毫无戒备。
石云天打了个手势,马小健会意,如同一条游鱼,悄无声息地潜到栈桥下方。
而石云天则利用桥墩的阴影,如同壁虎般悄然攀上栈桥。
两个伪军靠在桥头的木桩上,睡得正香。
石云天眼神一冷,机关扇展开,扇缘如刀,闪电般掠过。
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两个伪军便在睡梦中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马小健也从水下冒头,青虹剑出鞘,寒光一闪,解决了栈桥另一端一个正在撒尿的哨兵。
第一步,清除外围岗哨,顺利完成。
石云天和马小健迅速靠近那几间木板房。
最大的那间房里,七八个鬼子正围着一盏马灯,喝酒吃肉,喧哗不已,完全没意识到死神已经降临。
石云天对马小健比划了一个“同时突入”的手势。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单薄的木门。
“八嘎!”屋内的鬼子被惊动,下意识地要去抓枪。
但已经太晚了!石云天手腕疾抖,机关扇中淬毒的细针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离门最近的三个鬼子。
马小健则如猛虎入羊群,青虹剑化作一道匹练,剑光过处,血花迸溅。
鬼子猝不及防,又挤作一团,根本施展不开。
惨叫声、怒骂声、桌椅碰撞声瞬间响成一片。
石云天身形飘忽,避开一把劈来的军刀,汉环刀顺势上撩,直接将那鬼子持刀的手臂斩断。
马小健更是剑剑致命,精准地刺穿敌人的咽喉和心脏。
战斗在几分钟内结束。
屋内的鬼子全部被解决,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快!搜一下有用的东西!”石云天低喝。
两人迅速翻找,找到了一些子弹、几颗手雷、一小袋大米,还有一份标注着附近巡逻路线的简易地图。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响动,似乎是剩下的伪军和鬼子被惊醒了。
“撤!”石云天毫不犹豫,将一颗手雷扔进尸体堆,和马小健迅速退出房间,冲向栈桥。
“轰!”
手雷爆炸,火光冲天。
不仅炸毁了尸体,也彻底点燃了堆放在旁边的物资中的易燃品!
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天火光,成了给岸上王小虎他们最明确的信号。
“动手!”王小虎大吼一声,和李妞、宋春琳将准备好的爆竹点燃扔向检查站方向,同时用火把引燃了岸边的干草堆。
刹那间,检查站方向爆炸连连,岸边火光突起,人声鼎沸,仿佛有千军万马杀了过来。
刚从睡梦中惊醒、冲出房间的剩余日伪军,看到栈桥方向爆炸起火,岸上又喊杀震天,顿时乱作一团,搞不清到底来了多少敌人,有的盲目开枪,有的想要救火,有的则想找船逃跑,完全失去了指挥。
石云天和马小健趁机跳上栓在栈桥边的一条小艇,奋力划向预定的接应点。
接应点上,老周和王小虎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条稍大的渔船。
石云天二人迅速登船,渔船立刻撑离河岸,驶入茫茫夜色和芦苇荡中。
回头望去,三岔河口检查站已陷入一片火海和混乱之中。
远远地,还能听到其他方向传来的日军据点拉响的警报声,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
“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王小虎用力挥舞着拳头,兴奋得满脸通红。
老周看着那片火海,激动得老泪纵横:“好!好啊!让这帮狗日的猖狂!这就是报应!”
石云天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和汗水,望着那片象征惩罚与反抗的火光,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