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导游是由于凤至亲自从各科系女生中选拔出来的校花,个个身材苗条,相貌端庄,气质清纯,尤其说起话来甜甜地如清泉。
参观者容不得停留,跟着田园有秩序地踩着鲜红的地毯,一边前行,一边听导游讲解:
这是龙舞凤翔的甲骨文,这是大美极致的大篆,这是潇洒飘逸的草书,这是端庄疑重的楷书,这是清晰秀丽的蝇头小楷;这里是有栩栩如生的荷花,生机勃勃的小鸟,和活灵活现的肖像画以及千奇百态的山山水水点缀其间。
参观者时不时地赞不绝口,时不时地举起大拇指,时不时地发出阵阵惊叹,不知是夸书画之精妙,还是夸导游之妙美,大概都在里面吧。
树大招风,花开引蝶。日本书道藤原朴田也来到了参观队伍之中。
藤原朴田问一位女导游:“很少晚清遗老和民初元老的作品,特别是国民政府官员的作品几乎没有。为甚?”
“他们忙着对付共字号,哪有闲暇拿书画照顾小庙?”王至诚走了过去,见人越聚越多,怕引起更多的话题,急忙改口说:“本次邀请展不分党派,不问年龄,不问出身,只要艺术精湛,为人品德高尚,皆为展览之内。”
“有没有《兰亭序》?”好多人耐不住了,他们询问王至诚。
“请这里来--”王至诚是组织者、重要作者之一,更是《兰亭序》专栏的引导者,先布置了王羲之的生卒、学书和做官、辞官、创作《兰亭序》的人生之路;接着展览了王永江、刘春霖、沈尹默等民国书法大家《兰亭序》的临摹本。
观众们还没有进展厅一股墨香扑鼻而来,踏进专栏,被虬劲、洒脱、柔韧、坚毅的不同墨迹所包围,没有阿谀恭维的虚假,没有夸夸其谈的玄虚,更没有扑风捉影的谎谈,那是真真的对墨韵的崇拜和敬仰。
王至诚把大家还给了田园,让她继续为大家导游。
田园带大家欣赏历代《兰亭序》的摹本:“当年王羲之等41人在兰亭饮酒赋诗,王羲之酒醉作序,醒来不知写了多少幅都不如即时之作。但这些作品和唯一的《兰亭序》真迹流于子孙。智永又传给徒弟辩才,以后被李世民征集入朝。李世民招募冯承素、欧阳旭、褚遂良等大家临摹。传说真迹被李世民或武则天带进棺材,这些临摹作品流于民间。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临摹,也不知临摹了多少遍,多少幅。今天在东北大学展示的不过冰山一角,银河中的几颗星星。”
大家顿足于王永江生前《兰亭序》的摹本之前,为他以假乱真的临摹功夫连连称赞。
田园说:“王永江校长生前一直想在东北大学成立王羲之书法研究会,辞职回金州前将祖传的王羲之《兰亭序》赠与给学校,一直挂在图书馆里,后来发现多次被盗者调包。大家所看到的是王校长生前的临摹品。王至诚教授为王老校长实现了夙愿,但王永江收藏的王羲之《兰亭序》再也不见了。”
大家遗憾地跟着田园,听她的讲解:
“这些收藏品多来自浙江绍兴、杭州、嘉兴、慈溪、湖州、金华、镇江、温岭、桐庐,江苏南京、苏州、无锡,陕西铜川、西安,山西长治、万县、太原、洪洞,湖北汉阳、襄阳,湖南长沙、永州,河南洛阳、开封等地。还有来自安徽、广东、满洲、江西、山东琅琊等地的《兰亭序》收藏品。东北大学王羲之暨《研究会》分布在全国各大院校会员,家传或民间收藏的藏本。”
王至诚站在一旁,连连为他们点头,然后联想爷爷摹临《兰亭序》的过程:爷爷先沏上香茗,看那茶叶在沸水中上下翻腾,茶芽舒展,时沉时浮,沸水的颜色由浅而深,由淡而浓,品着香茶的不同味道,或涩、或醇、或香、或甘,想象着书画运墨中的横竖撇捺,上下虚实,忽而灵感骤现,挥毫泼墨,那将是多么的酣畅淋漓。
观众们欣赏着拍手叫好,那场面,真真的“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人间仙境是也。然而,当田园告诉:这里展出的每一件王羲之《兰亭序》的版本不过摹本的照片,唯有民国书家的《兰亭序》为书画家亲笔。
大家听后不免有所失望,有人质疑为什么欺骗观众?为什么不拿出来。
田园不由说出:“在收藏的作品中还有来自日本的唐朝鉴真本、元朝吴炳藏本(定武本)和赵孟頫藏本(独孤本)。”
“怎么是日本的?本来就是中国的。”一位参观者喊着。
“鉴真带去应该是《丧乱帖》,而非《兰亭序》。”一位参观者说。
“无外乎‘骗’、‘盗’或‘抢’。”第三位参观者说。
田园说:“不管怎样到了日本,《丧乱帖》和北京博物馆珍藏的《兰亭序》一样珍贵。……”
“北京故宫博物馆收藏的《兰亭序》和《丧乱帖》不一样。”王至诚怕田园说出一些真相赶忙走过去,说,“在日本的王羲之《丧乱帖》恐怕是书圣唯一的真迹,而北京故宫的收藏本,不瞒大家,最多是唐朝的摹本而已。非真迹。”王至诚借势讲起《兰亭序》的家传、失踪和李世民寻找真迹以及历代盗卖不惜掘墓的故事。
参观者并不买王至诚的账,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北京故宫博物馆收藏了那些《兰亭序》的版本?”
“既然有照片,就应该展出来,不能拿一些照片搪塞大家吧。”
柳叶倒是聪明赶忙过来,让参观者情绪稳定下来,接着说:“当今军阀混战,土匪猖獗。皇姑屯事件之后日本人并没有停止对我国文物的所谓考察。我们考虑文物保护本身,对于重要的、可以算得上国家一、二级文物,我们只能用摄影图片的形式展出,望大家海涵。大家随便转一转,看一看。”
“即使我们复制大师的书画成千上万次,如果只是模仿作品本身,而忽略了大师的自由、自由、勇气和创新,那也只是一件皮毛而已。实千上,它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是十万八千里了。”藤原朴田来到王怀兰的《兰亭序》之前,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