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没散尽，王轱辘就扛着锄头往村东头的荒地走。
这片地荒了快十年，杂草长得比人还高，但土质其实不错。昨天村委会刚批给合作社，王轱辘一晚上没睡好，天不亮就爬起来，想趁着太阳还没毒起来，先清理出一片。
他刚走到地头，就听见玉米地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夹杂着几声轻笑。
\"谁在那儿？\"王轱辘皱眉，以为是野猪或者谁家的狗跑进来了。
玉米秆晃动了几下，钻出来的却不是动物，而是村里的年轻后生刘小柱和村小学老师赵小雨。两人头发上还沾着玉米须，赵小雨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刘小柱则尴尬地挠着头：\"轱、轱辘叔......\"
王轱辘愣了两秒，突然明白过来，老脸一热：\"大清早的，你俩在这儿干啥？\"
\"我们......\"刘小柱支支吾吾，赵小雨已经羞得躲到他身后去了。
王轱辘摆摆手：\"赶紧回家去，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刘小柱如蒙大赦，拉着赵小雨就跑。跑出几步又折回来，小声说：\"轱辘叔，您千万别告诉我爹......\"
\"行了行了。\"王轱辘挥挥手，\"下回注意点。\"
看着两个年轻人仓皇逃走的背影，王轱辘摇摇头，心里却莫名有些羡慕。他四十岁了，连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更别说像年轻人那样......
\"想什么呢！\"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抡起锄头开始干活。
————
太阳升到头顶时，李青拎着饭盒来了。
\"吃饭啦！\"她站在地头喊，声音清脆得像山涧里的泉水。
王轱辘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汗。阳光下，李青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整个人干净又清爽。她身后是绿油油的田野，衬得她像一幅画。
\"看什么呢？\"李青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王轱辘回过神：\"没什么。\"他接过饭盒，\"怎么是你来送饭？\"
\"张婶烙的饼，我帮着做的菜。\"李青蹲下身，帮他拨开地上的杂草，\"进展怎么样？\"
王轱辘打开饭盒，香气扑面而来。他咬了口饼，含混不清地说：\"清理出两亩了，下午就能翻地。\"
\"慢点吃。\"李青递给他水壶，\"对了，刚才我看见刘小柱和赵老师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王轱辘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没、没什么。\"
李青狐疑地看着他：\"你脸怎么红了？\"
\"热的。\"王轱辘埋头吃饭，不敢抬头。
李青突然凑近，眯起眼睛：\"王轱辘，你不对劲。\"
王轱辘的耳根更红了。他放下饭盒，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交代：\"他俩......在玉米地里......\"
李青眨眨眼，突然明白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年轻人嘛，正常。\"
王轱辘惊讶地看着她：\"你不觉得......\"
\"觉得什么？\"李青歪着头，\"村里又不是城里，谈恋爱不都这样？\"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张婶当年和张叔，就是在麦垛后面......\"
王轱辘瞪大眼睛：\"你听谁说的？\"
\"张婶自己告诉我的。\"李青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她还说，你二十多岁的时候，有人给你说媒，你躲在玉米地里不敢出来......\"
\"胡说八道！\"王轱辘急得直摆手，\"那是李大勇瞎编的！\"
李青笑得更欢了，眼睛弯成月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轱辘看着她笑，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轱辘哥，\"李青突然止住笑，认真地看着他，\"你......从来没想过那样吗？\"
\"哪样？\"王轱辘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青的脸慢慢红了，声音越来越小：\"就是在玉米地里......\"
王轱辘的脑子\"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李大勇的大嗓门：\"轱辘哥！李姑娘！村委会来人了，找你们签字呢！\"
两人像触电般分开。李青慌忙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来了来了！\"
王轱辘也赶紧起身，手忙脚乱地收拾饭盒。两人都不敢看对方，但嘴角都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
签完字回来，太阳已经西斜。王轱辘继续在地里干活，李青则去合作社对账。
傍晚时分，李青又来了，手里拿着两瓶汽水。
\"歇会儿吧。\"她递给王轱辘一瓶，\"今天大家都夸你呢，说这片荒地在你手里肯定能变成宝地。\"
王轱辘接过汽水，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一天的疲惫。
\"李青，\"他突然说，\"等这片地开出来，咱们种点特别的。\"
\"什么特别的？\"
\"你喜欢的。\"王轱辘指着远处的山坡，\"那边种向日葵，这边种草莓，地头再栽几棵果树......\"
李青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嗯。\"王轱辘点头，\"等明年这时候，咱们就能在自家地里摘果子吃了。\"
李青突然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
王轱辘愣住了，手里的汽水瓶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不行啊？\"李青红着脸瞪他。
王轱辘摇头，突然放下汽水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行。\"
这个拥抱很用力，李青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她靠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混合着泥土和汗水的气息，莫名觉得安心。
\"轱辘哥......\"她轻声唤他。
\"嗯？\"
\"咱们......\"李青的声音越来越小，\"要不要也去玉米地里看看？\"
王轱辘浑身一僵，随即松开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不行。\"
李青有些失望：\"为什么？\"
\"因为......\"王轱辘深吸一口气，\"我要光明正大地娶你，不要你被人说闲话。\"
李青的眼眶突然红了。她再次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傻子。\"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远处的玉米地里，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起，像是被他们的幸福惊扰。
回家的路上，两人手牵着手，谁都没说话，但心里都甜滋滋的。路过刘小柱家时，正巧碰见他被父亲揪着耳朵训斥：\"臭小子，敢带赵老师钻玉米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李青和王轱辘对视一眼，同时加快脚步，假装没听见。但走出老远后，两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咱们以后，\"李青捏了捏王轱辘的手，\"可不能这样。\"
王轱辘点头，心里却想：等结了婚，我天天带你去看玉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