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平时他们用来争夺宠爱的小手段,现在就仿佛是褪去了神奇的表层魔法,露出了内里的不堪真相。
情势的急转直下,让蒋通的那些妾室、庶子一时之间都有些麻爪儿,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办法哄得蒋通眉开眼笑。
一群人谁都不想去做送死的炮灰,大家都想躲在别人身后默默观察,于是自然而然的,他们开始了各种隐于水面之下的勾心斗角。
伯夫人韩氏对他们的小动作心知肚明,毕竟在过去的二十来年,她早就已经见惯了这些人的各种小花招。
她也不去约束他们,只一样,不管他们私底下做了什么,到了该他们过去伺候蒋通的日子,他们就必须得老老实实出现在蒋通养病的屋子。
蒋通那些妾室和庶子装病还行,让他们真对自己下狠手,他们还是没有那股子狠辣劲儿的,而且他们也绝不能让蒋通觉得他们嫌弃自己、不想伺候自己,是以就算再不情愿,他们也还是得乖乖按照韩氏的要求,准时准点的去给蒋通侍疾。
也即是说,他们私底下和蒋通的其他妾室、庶子掐的那些架,掐了也是白掐。
至于控诉伯夫人韩氏偏心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们和她们生的孩子,几天才会轮到给蒋通侍疾一次,而韩氏所出的嫡次子,人家可是每天都在帮着亲娘里里外外的不停忙活。
甭管人家是不是真的干活儿了,起码架势人家是摆出来了,他们就算想挑人家的毛病,说人家不孝,也得看外界舆论是不是能够由着他们操控。
至于跟伯夫人韩氏提出异议,要求她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人家是当家主母,明媒正娶的嫡妻,人家生的孩子既占了个嫡字,又占了个长字,他们若是真敢昏了头提出这种要求,韩氏当即就能让人以乱了尊卑为理由,直接对他们家法伺候。
他们可不想自己送把柄上门,给韩氏对他们动用家法的理由。
没奈何,他们只能继续老老实实伺候脾气阴晴不定的蒋通。
但问题是,蒋通的妾室们或许还能拿出她们一贯的职业微笑,做到对蒋通一如既往地小意奉承、贴心贴意,她们生的那几个庶子却是万万没有这份厉害本事的。
一来他们年纪确实都不大,即使是所有庶子里年纪最大的那个,今年也不过只有十七岁而已,二来以前他们在蒋通面前一向受宠,蒋通也好,他们的亲娘也罢,对他们都十分纵容,这群庶子被保护的极好,自然就也没处去学“面上笑嘻嘻,心里mmp”的那一套。
蒋通突然对他们格外严厉、频繁嫌弃、经常发火,他们实在很难继续像以前那样,表现得对蒋通满心孺慕与敬重。
偏蒋通也不是那种没眼色的,儿子们的态度变化,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这种变化不仅没有让他反思自己最近的恶劣态度,反而让他愈发不满几个庶子的畏缩与平庸。
没本事为家族做出贡献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在他面前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继续与他维持父慈子孝的和乐场面讨他欢心都做不到,这样的没用东西,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乐呵呵养了这么多年的?
心情因此愈发糟糕的蒋通,怀着满心的焦躁与悲凉闭上眼睛。
他这一病就是小半年之久,一直到来年春暖花开,他才慢慢好了起来。
在这期间,因为漫长而痛苦的侍疾过程,他的两个宠妾、三个庶子,前后脚的也来势汹汹病了一场,虽说因为生病,他们得以暂时远离蒋通,但差点儿病死的滋味儿却无疑比给蒋通侍疾还要让人更加难受。
他们遭了大罪,侥幸没有病倒的其他侍疾人员,倒是因此得了不少好处。
或许是怕把自己的所有妾室、庶子都给逼死,蒋通在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病倒之后,总算是稍微收敛了一下他的火爆脾气。
实在受不了妾室、庶子们的愚蠢时,他不会再直接发火,而是会挥手赶他们走。
伯夫人韩氏冷眼旁观,私底下不知多少次因为大感痛快而暗暗发笑。
她甚至还在这期间替自己儿子定下了一门亲事,美其名曰,用喜气冲冲蒋通的这股病气,好让他早日恢复健康。
当然,那个即将嫁到她家的姑娘,家世背景是远远不能与伯府相提并论的。
甚至在伯夫人韩氏眼中,她除了长得漂亮、性子泼辣,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至于为什么性子泼辣也会被伯夫人韩氏列入优点行列,很简单,她自己舍不得约束儿子,所以就把这个重任转嫁到了儿媳头上。
她希望自己的未来儿媳,能替她笼住自己儿子的心,让他别再总是往赌坊妓馆里跑。
她相信,只要自己儿子能够改掉陋习,安平伯世子的位置就一定非她儿子莫属。
且不说她这把老娘的责任转嫁给婆娘的甩锅行为有多离谱,就只说她的那儿子,一个已经从根子上彻底烂掉的家伙,你就是帮他娶一百个漂亮媳妇,也一样耽误不了他跑去外面寻找新的刺激。
毕竟,婚姻又不是包治百“病”的神丹妙药。
此时的韩氏还不知道,她的这个未来儿媳,可比她听说过的还要更加泼辣。
在嫁过来后,她虽然没能像韩氏期待的那样,靠着“成亲”让韩氏的宝贝嫡次子改邪归正,但却在韩氏和她那宝贝嫡次子试图欺负她时,让他们狠狠见识到了什么叫作“光脚不怕穿鞋的悍勇泼妇”。
每次找事儿都被干脆利落反击的这对母子,因为韩氏当初的一念之差,从此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谢莞娘和江远是在第二年的二月中旬,得知蒋通和他的几个小妾、庶子生病,且曾经一度病得极重的这个好消息的,江远怎么想的谢莞娘不知道,但谢莞娘自己却是有些惋惜蒋通没有直接病死的。
倒不是她心胸狭隘,连江远已经单方面断绝关系的家伙都要诅咒,实在是蒋通他脑子有坑,在他病情稍微好转之后,他竟然自说自话的,开始以父亲的身份给江远写信、送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