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是个端庄优雅、气度温和的中年妇人,即使赶路让她有些疲惫,但她的仪态却依然无可挑剔。
对于江远,她也不像谢静姝那样,最开始是抱着挑剔态度来看待的。
两边都有心往好了处,关系自然不可能僵硬的起来。
尤其胡氏还没有在这儿久留,东西送到,又小住了三天,她就以家里有事,实在脱不开身为由,带着谢莞娘准备的两车东西回家去了。
谢莞娘不放心她,还另外派了二十个护卫给她。
胡氏来之前没有和她说,她没办法提前派人去接,但现在胡氏要走,她却是不可能再让她就这么离开的。
反正她现在待在盘查严格、驻军极多的紫荆关内,安全系数很高,护卫们大多数时候都派不上用场。
现在让他们去送胡氏,也算是给他们找了点正经事情去做。
胡氏走后大概二十天,谢莞娘顺利生产,得了个小小红红,看着丑萌丑萌的小闺女。
她给孩子取了个乳名叫安安,因为这孩子不仅在她肚子里时特别老实,而且就算出生了,也不像其他小孩儿那么爱哭闹、能折腾。
渴了、饿了、拉了、尿了、冷了、热了,或者躺的不得劲了,她都只会哼哼唧唧两声,等到大人听见了,跑过来伺候她了,她就会继续老老实实的任人摆布,不再出声。
唯一一次哇哇大哭,就只有她刚出娘胎那会儿。
这么老实的娃儿,别说是谢莞娘这个新手妈妈了,就是府上那些养过、见过很多孩子的妇人,也都是头回见到。
谢莞娘虽然已经确认过很多次,知道这孩子一切正常,但心里却还是免不了存了一丝隐忧,是以便给她取了这么个乳名,希望她能够平安健康。
身边的人把她和孩子照顾的十分周到,谢莞娘日子过得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不顺心的地方,然而这世上却总有些人是不那么识趣的。
她这正坐着月子呢,她那个人渣亲爹竟然就跳出来秀存在感了。
趁着过年期间,藩王们奉旨进京觐见的机会,南阳王在皇帝面前好一通卖惨。
一开始皇帝还以为他是要为南阳王妃求情,毕竟现在正好是年节时分,且南阳王妃也已经在过去的那段时间受了惩戒、吃了苦头,南阳王如果挑这个时候求情,倒也算是比较会挑时候了。
结果这货图穷匕见时,说的竟不是南阳王妃的事,而是他想认回谢莞娘的事。
和之前想让谢莞娘回到南阳王府,按照他的意思招婿入赘,并从此彻底受他掌控不同,这次南阳王退了一步。
他表示,他不会强迫谢莞娘回去南阳王府,也不会拆散她和江远,他只是希望能够由继承了他们这一支血脉的孩子,继承南阳王府。
为此,他希望皇帝能够允许他把谢莞娘的第一个儿子带回王府。
这一次南阳王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不仅自己唱念做打,好一通卖惨,而且还买通了好几个在宗室小有地位的老家伙。
有他们帮着说话,很多有资格到皇宫参加皇室家宴的老家伙们,都觉得南阳王的要求还算合情合理,皇帝可以成全一下。
剩下的其他宗亲,虽然心里不赞同,但也没有跳出来发表反对意见,左右是与他们无关的事,皇帝怎么决断,那是皇帝的事。
只有其中一人,在被自己小妻子扯了一下衣袖之后,慢吞吞的开口唱起了反调。
此人正是那位为了不就藩,宁可不做郡王做国公的皇帝叔叔。
之前他不仅打着巡察御史的旗号跑出来玩儿,而且还很是离谱的,在北境给自己物色了个商户出身的小媳妇。
虽说他只是个国公,并且与皇帝的血缘关系已经比较远了,但在座诸位,却九成以上都不如他得皇帝恩宠。
“抢人家孩子都能让你们说成是委曲求全、天大恩赐,你们可真好意思。”
他一开口,之前还热热闹闹劝着皇帝下旨的几个宗亲,顿时就都跟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似的,嘴巴张着,脸色紫涨,但却没能再继续吵吵嚷嚷。
南阳王没想到这位居然会跳出来搅局,脸色当即便有些不好看了。
他努力收敛怒气,让自己始终一脸苦相,“皇叔,您这话说的。那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是我的亲外孙,我也不是要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我是想把他记在膝下,继承我们这一支的爵位和家资啊。”
他这么一说,在座的很多人顿时羡慕起了那孩子。
有那重视富贵胜过晚辈感受的,更是飞快盘算起了自己有没有合适过继给南阳王的儿子或孙子。
然而那位出了名混不吝的国公爷,却一点儿都没有被南阳王给糊弄住,他嗤笑一声,“你说那是你外孙,那就是你外孙了?那个没影儿的孩子,人家亲娘认你这个生父了么?”
南阳王脸色变幻,表情十分难看。
然而对方却犹嫌不够。
“觉得谢氏一族彻底败落了,谢氏女儿配不上你了,你就迫不及待悔婚另娶,丝毫不顾对方死活。”
“人家一个弱质女流,还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生下的那丫头。”
“现在人家谢氏一族把那丫头给养大了,你想起自己子嗣断绝,需要那丫头替你传承血脉了,就又跳出来说自己是人家生父了。”
“合着那丫头就只有在对你有用的时候,你才会口口声声说人家是你的亲生女儿是吧?”
“一个铜子儿都没给人家花过,竟然还理直气壮的想抢人家儿子,啧啧,你脸咋就那么大呢?”
“还想让皇帝下旨,你是生怕皇帝名声太好还是咋?合着这世上的所有便宜,就活该都让你们南阳王府给占了啊?”
“啧啧,看来咱们元氏一族最没皮没脸的人,以后就不是娶了个小媳妇的你皇叔我,而是我那恨不能占尽天下所有便宜的好侄儿你了。”
他噼里啪啦一通输出,语速虽然不快,但却因为措辞太过犀利直白,搞得南阳王一时之间根本反驳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