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雾倚楼伴云松,顶峰一醉浸潇雨!
断桥也曾残雪凝,莫为此行定阁绝。
晓雾漫过望江楼的朱红栏杆,与岸畔云松的枝叶缠作一团。雾气沾湿了栏杆,凝成细密水珠,顺着木纹缓缓滑落。额角还凝着宿醉的钝痛,夏至抬手按了按,指尖传来熟悉的酸胀。昨夜韦斌的劝酒声、众人的笑闹声,仿佛仍在耳畔隐约回响。
他指尖抚过栏杆上被岁月磨出的斑驳木纹,一些零散诗句便随雾色漫上心头——那清寒里藏着的疏阔,恰如眼前这江雾缭绕的景致,也似他近来始终郁郁的心绪。江雾之中,几只归鸟舒展翅膀掠过水面,翅尖携着的湿气随风飘来,轻轻沾上面颊,留下一丝微凉。这凉意竟莫名勾起两段模糊联想:一段是断桥残雪般的清冷,一段是顶峰沐雨时的畅快,一冷一热之间,却都萦绕着说不出的怅然。
“这雾浓得像化不开的愁,你倒有闲情在此观景。”林悦的声音穿透薄雾传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又藏着几分关切。循声望去,她身着一袭月白旗袍,领口绣着几枝淡雅兰草,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摇曳,衬得身姿愈发窈窕。她手中提着一只梨花木食盒,盒身镶有精致铜扣,盒面凝着一层薄薄晨露,显然是刚从家中匆匆赶来。
“毓敏算着你昨夜宿醉未醒,一早便炖了陈皮莲子羹,特意让我顺道送来,给你醒醒酒。”她边说边打开食盒,取出一只白瓷碗。碗沿描着一圈浅青花纹,盛着温热的羹汤,瓷碗入手温润,暖意顺着指尖漫遍全身。清甜的香气混着陈皮特有的微苦扑面而来,夏至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细腻的莲子在舌尖化开,晨寒似乎随之消散大半。
“还是你们细心,”夏至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昨夜被韦斌拉着痛饮,喝到最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反倒让他看了笑话。”他眼底那缕挥之不去的怅然,终究没逃过林悦的眼睛。说着,他又舀起一勺羹,却仿佛失了胃口,只是机械地送入口中。
“韦斌本就爱热闹,劝酒也是常事,有什么好笑话的。”林悦坐在他身旁的石凳上,语气直言不讳,“倒是你,近来总像丢了魂似的,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前几日在‘指间沙’茶馆,你当众念那首《凌烟阁酹》,念到‘断桥也曾残雪凝’时,眼底的落寞都快溢出来了,连邻桌的茶客都看得分明。毓敏也跟我说,你夜里总亮着灯到深夜,怕是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夏至垂眸望向雾锁的江面,江水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模糊的水墨画,心头也跟着空落发沉。脑海中总反复闪过一些零碎片段:风雪弥漫中,一位白衣女子静立在断桥之上,雪花落满她的肩头,染白了她的发梢,她的眼神清冷如霜,望着远方,似在等待,又似在作别,神情里满是化不开的忧伤。“许是年纪到了,总爱胡思乱想些没用的。”他避开林悦的目光,语气里藏着不自知的逃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瓷碗边缘。
“人生本就如登山,有云雾迷茫的时刻,自然也有登顶见开阔的瞬间。”林悦顺他的目光望向岸畔云松,语气温和却带着力量,“你正当风华正茂的年纪,有什么坎过不去?何必困在这些伤春悲秋的情绪里,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她的话如清风拂面,吹散了夏至心头的些许阴霾。他端起瓷碗,将剩下的莲子羹一饮而尽,暖意从胃里蔓延开来:“你说得对,是我太过执拗,总揪着些往事不放。”
说话间,江雾散去,阳光穿云而出,洒落江面,粼粼波光如流动的碎金,耀人眼目。岸边的云松也褪去薄雾,枝叶舒展,绿意愈显鲜活。“今日天朗气清,不如去登栖霞山?听说山顶观景台视野极佳,能俯瞰半城风景,江光山色尽收眼底。”夏至忽然提议,眼中终于浮起几分神采。林悦闻言眼中一亮,连忙点头:“好!正好叫上韦斌他们,人多热闹,你也好好散散心。”
林悦随即拨通韦斌电话。那头传来他爽朗的声音,如撞开山门的风一般。一听要登山,他立刻答应,还嚷着要带上绣坊的李娜和晏婷:“她俩整天闷在坊里对着针线布料,都快成笼中鸟了,正好出来透透气!”林悦笑着应下,挂断电话对夏至说:“你看,他果然乐意。”
半个时辰后,城门口众人齐聚:韦斌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塞满糕点干果,包上晃着一只卡通布偶,格外醒目;李娜与晏婷衣衫鲜亮,发间簪着新摘的野花,正低声说笑,眉眼间洋溢着雀跃;苏何宇手持一册青布封面的线装诗集,青衫缓步,意态温文,偶尔抬眼望向远山,目光沉静。
“夏至!你可算愿意出来了!”韦斌大步上前,重重拍了拍夏至的肩。夏至肩头一麻,微微蹙眉,韦斌却不在意,咧嘴笑道:“我早说了,人生得意须尽欢,你偏学那愁眉苦脸的闷葫芦,整天关在屋里,非憋出病不可!”他说着拍拍胸脯,神色间满是自得,仿佛真是位洞明世事的良师。
“少来打趣我,”夏至白他一眼,眼底却漾开笑意,如被阳光照亮的湖面,“我可听说栖霞山路陡得很,比小青山难走十倍。别爬到一半就喊回头,哭着求我们拉你。”
“嘿,你可别小看我!”韦斌拍着胸脯,背包上的布偶也跟着晃荡,“当年我可是学校登山队主力,什么山路没见过?这点路,小菜一碟!”他这话引得众人都笑。李娜捂嘴笑得肩头发颤,晏婷也跟着打趣:“韦哥,牛皮吹破了我们可不拉你。”苏何宇嘴角轻轻一扬,眼里也掠过笑意。一行人说说笑笑,朝山脚走去,欢声落进晨光里,清亮亮的。
栖霞山脚下草木葱茏,晨光从香樟叶缝间漏下来,在地上洒出斑驳光影,恍如碎银。路边野花开得正闹,红似火、粉如霞、白像雪,挤挤挨挨,香气混着草叶清气飘过来,甜中带着一丝爽冽,叫人精神一振。李娜和晏婷像出笼的雀儿,走走停停,弯腰采些野花,指尖轻巧地编成小花环戴在头上,互相逗笑,声音如山泉叮咚。苏何宇走在旁,偶尔驻足翻看手中诗集,低声念上两句“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嗓音沉缓,仿佛浸润了水的丝绸。韦斌则在一旁插科打诨,一会儿捏着嗓子学苏何宇吟诗,一会儿讲些稀奇故事,逗得两个姑娘笑个不停。夏至走在中间,听着四周笑语,闻着风中花草香,心里那点郁结也悄悄散了大半,如雾气见光般渐渐消融。
起初山路还算平缓,石阶整齐光滑,几人走得轻松。越往上却越陡,石阶窄了、湿了,碎石也多了起来,稍不留神便易打滑。道旁草木愈发茂密,枝叶不时勾扯衣角。韦斌早先的豪言已抛到九霄云外,此刻正撑着一棵老樟树大口喘气,汗珠如雨般从额前滚落,衣衫湿透,头发也贴在额上。他皱着脸嚷道:“不行了……这哪是爬山,简直是受刑!早知这么难走,打死我也不来……”
林悦从背包取出水分给大家,瓶盖一开,清冽的水汽迎面而来。“歇会儿再走,不急。”她语气温和,将一瓶水递给韦斌,“登山本是慢工夫,一步步来。”夏至靠上一块光滑山岩,石面凉意透过衣衫,舒缓了燥热。他望向远处,雾散后山峦如黛,叠叠层层,似一幅水墨长卷。清风拂过,带着草木香气,令他忽然想起“顶峰一醉浸潇雨”的句子来——若能在山顶遇一场潇潇雨,或许真能将心中郁结尽数洗净。
歇了一刻钟,众人再次动身。这回都放慢了步子,彼此搀扶着,一步步向上攀。韦斌也不再抱怨,只咬牙跟着,汗流浃背却闷声不响,偶尔重重喘气,像是给自己鼓劲。夏至走在最前,执一根随手拾来的树枝,不时拨开拦路的杂草乱枝,为后面的人开道。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李娜与晏婷的欢呼从上方传来,清亮亮地在山间回荡——她们已先一步登顶,正站在观景台边朝着山下大喊,尽情宣泄喜悦。夏至精神一振,加快脚步,不久也踏上了山顶。
立于山巅,只觉豁然开朗,疲惫霎时消散。俯望山下,江河如碧带蜿蜒,波光粼粼;田野似巨毯铺展,绿意盎然;村落点点,如珍珠散落其间;远山云雾缭绕,若隐若现,宛入仙境。真可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早已备好的白酒。酒瓶是古朴的陶瓷质地,刻着简雅的云纹。拧开瓶盖的瞬间,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与山间清风交融,带着绵长的韵味。他倒了一杯,酒液澄澈透亮,如琥珀般在阳光下泛着光泽。仰头一饮而尽,辛辣在喉间炸开,顺着食道滑入胃里,却让他觉得无比畅快,仿佛所有烦闷都随酒气消散。他又倒一杯,举过头顶,对着眼前山川江河,似在敬天地,敬岁月,敬这难得的自在。
“你这是借酒抒怀?”林悦轻步走近,眼底带着担忧,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山间的宁静,“山顶风大,你刚出一身汗,喝这么烈的酒,小心伤身子。”
“难得这般景致,当浮一大白。”夏至笑答,眼底漾着洒脱,又倒了一杯递给她,“尝尝?韦斌托人买的窖藏好酒,寻常可喝不到。”林悦犹豫了一下,接过轻抿一口,辛辣瞬间蔓延,她不由蹙眉,连忙将杯子递回,又从包里取出糖块含进嘴里。“这酒太烈了,我可消受不起。”她笑着摇头,语气无奈。
话音未落,天色骤暗。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已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转瞬落下,噼啪击打着岩石与树叶,顷刻间便成瓢泼大雨。众人狼狈地躲到一块巨岩之下,雨水沿石缝流泻,形成一道道水帘,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夏至却笑出声来,笑声畅快不羁,如挣脱束缚的鸟,在雨幕中回荡。他索性走出岩下,任雨水打湿衣衫。发丝浸透贴在额前,水珠沿脸颊滑落,带来阵阵清凉。他再次举起酒瓶大口喝起来,雨水混着酒液入口,辛辣中沁着凉意,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这雨来得正好,恰应了“顶峰一醉浸潇雨”的意境,心中积压的情绪,仿佛终于有了出口。
“你疯了!这么大的雨,还喝酒!”林悦急步上前想夺酒瓶,湿滑的岩石让她脚步踉跄,“淋病了怎么跟毓敏交代!”她伸手去抓,却被他轻轻避开。
“难得有此机会,淋一场雨,喝一场酒,岂不快哉?”夏至眼神洒脱,与平日沉稳判若两人,似卸下了所有伪装,“放心,我身子硬朗,没那么容易病。”林悦望着他,忽然有些明白:或许只有此刻,他才能释放真正的自己。这些日子他眉间的郁结,她都看在眼里。她不再劝阻,默默退回岩下,从背包里取出干净毛巾,静待他归来。
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久便云收雨歇,天边挂起一道绚丽彩虹,如彩练横跨山峦。空气里满是泥土与草木的清香,湿润沁人。夏至望着彩虹,心中畅快渐渐沉淀,化为淡淡落寞,像雨后湖面,平静之下暗藏深流。“断桥也曾残雪凝”的句子蓦然浮现,脑海中那白衣女子的身影越发清晰:断桥之上,残雪落肩,眼神清冷如霜,忧伤化不开。
“你在想什么?脸色这样差,是不是不舒服?”林悦察觉他的异样,走近递上毛巾,轻声问道。“没什么,想起些往事。”夏至接过毛巾却未擦脸,任由雨水淌下,只摇了摇头,“雨停了,下山吧,天黑路难行。”
一行人收拾下山。至半山腰,遇见一位老者。老者须发皆白,整整齐齐,身着青色长衫,虽旧却洁净。他精神矍铄,眼神清亮,正坐在平整石边悠闲饮茶。石上置一古朴紫砂壶,茶香袅袅,与山间清气交融。见夏至几人,老者抬眼微笑,目光温和:“几位年轻人,刚登山回来?看模样是淋了雨,想必在山顶遇了骤雨。”声音低沉舒缓,带着岁月醇厚。
夏至心中一动,老者一眼看破,绝非寻常。他上前恭敬拱手:“老人家好眼力。确在山顶遇了急雨。不知您在此静坐多久了?”
“不久,闲来煮茶观景罢了。”老者含笑点头,“栖霞山景致确好,雨后尤有韵味。”目光落在夏至脸上,微微一怔,笑道:“这位年轻人,眉间带郁,心有执念未解,可是藏着心事?”
夏至暗惊,老者竟一眼看穿自己。他更觉对方不凡,再次拱手:“老人家慧眼。晚辈确有心事萦绕多日,难以排解,还望指点。”
老者笑了笑,指了指石桌旁的空位:“坐下说吧,站着说话,累得慌。”
夏至依言坐下。林悦等人也在一旁找了地方,静静地听着。
老者为他倒了一杯茶。茶汤清澈透亮,呈淡绿色,带着淡淡的清香。他将茶杯推到夏至面前:“尝尝这茶,是我自己在山间种的,取名‘忘忧’,或许能解你几分烦闷。”
夏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化开,清冽甘甜,带着几分草木的本味,让人心情舒缓了不少。
老者缓缓说道:“断桥残雪,本就是一个充满遗憾的意象。在古典诗词中,断桥常常象征着离别与思念,残雪则代表着逝去的美好与无法弥补的遗憾。那白衣女子,或许是你前世的执念,是你心中未了的牵挂。正所谓,前世的因,今生的果,有些遗憾,或许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弥补。”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你可知凌烟阁?”
夏至心中一震——凌烟阁,正是他那首诗的题目。他点了点头:“听说过。唐贞观年间,太宗为二十四功臣画像于其上,遂成‘功名’‘不朽’的代名词。晚辈不才,曾以‘凌烟阁’为题作过一首诗,只是晚辈笔下的凌烟阁,并非怀古之作,而是将其视作内心的绝壁。”
“多谢老人家指点。”夏至躬身行礼。
老者递过一块白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霜”字:“此佩或许能帮你找到答案。”
夏至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指尖漫过全身,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再次闪过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这一次,他隐约看到女子的腰间,也系着一块相似的玉佩。
抬头时,老者已不见踪影。石桌上的紫砂壶和茶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这玉佩真漂亮,质地这么好,是哪里来的?”韦斌凑了过来,好奇地追问,伸手想要拿过玉佩看看,却被夏至下意识地躲开了。
夏至将刚才与老者相遇的经历告知众人。众人都觉得十分神奇:李娜和晏婷眼中满是好奇,追问着老者的模样;韦斌则皱着眉头,一脸不可思议,嘴里喃喃道:“还有这种事?该不会是你眼花了吧?”苏何宇则若有所思,眼神沉静。
夏至没有理会韦斌的质疑,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霜”字,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那个白衣女子,解开心中的疑惑。
下山途中,他一直在把玩着那块玉佩。玉佩上的“霜”字,仿佛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着他的目光。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笔名是夏至,而“霜”与“夏”,一冷一热,却又仿佛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像是命中注定的羁绊。
难道,那个白衣女子,名字中带有“霜”字?他想起老者说的话,她是自己前世的执念,那自己的前世,又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像今生一样,充满了遗憾与怅然?
越想越觉得好奇,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他决定,回去后就去打听关于“霜”的消息:去那些古老的街巷,去那些流传着陈年旧事的茶馆,或许能找到一丝线索。他还想起前几日在“指间沙”茶馆听人说起过“汐社”,说是一个古老的组织,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那里也能找到关于前世今生的答案。
回到城中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墙上,给古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显得格外静谧祥和。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都是结束了一天劳作归家的人,脸上带着疲惫,却也藏着归家的喜悦。
几人各自道别。夏至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中。那是一间古朴的小院,院中有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绿伞,遮挡着小院。院墙角种着几株兰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将玉佩放在桌上,点燃一盏台灯。暖黄色的灯光洒在玉佩上,泛着柔和的光芒,那个“霜”字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诉说着一段尘封的往事。
他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了“霜降”两个字,字迹清隽有力。刚写完,他的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像是这个名字已经在他的心中默念了千百遍,刻在了骨子里。
难道,那个白衣女子,名叫霜降?他想起老者的话,她是自己前世的执念,那自己的前世,是不是叫殇夏?“夏至”与“殇夏”,“霜降”与“凌霜”,这些名字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与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子紧紧缠绕在一起。
夏至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的脑海中,一会儿是顶峰的雨景,一会儿是断桥的残雪,一会儿是白衣女子的身影,一会儿是老者的谆谆教诲。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会翻开新的一页。一场关于寻找与救赎的旅程,即将开始。
就在他即将入睡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笃、笃、笃”,三声过后便没了动静,轻得像夜风吹动窗棂的错觉。
他心中一惊:这么晚了,会是谁?他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阵清风拂过,带来了一丝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兰草香,与院中兰草的香气相似,却又多了几分清冽。风过处,一张素色的纸条飘落在地。
他弯腰捡起,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字:“欲寻旧迹觅津渡,七里竹林古亭处。”字迹清冷,与记忆中白衣女子的气质如出一辙。
他握紧纸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纸条上的话,分明是在指引他去寻找什么,而“觅津”二字,更是让他想起了即将开启的下一段旅程。难道这与霜降,与他的前世,都有着莫大的关联?
握着纸条与玉佩,夏至知道,这夜之后,他将踏上寻迹之路,去寻找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真相。
夜深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桌上的玉佩上,给玉佩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显得格外神秘。院中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摇曳着枝叶,影子投射在地上,忽明忽暗,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他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又将玉佩握在手中,指尖感受着它的温润。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纸条上的字句:“七里竹林古亭处”。那地方他隐约有印象,是城外一处人迹罕至的竹林,据说里面有一座废弃的古亭,极少有人涉足。
难道那里,就是解开他前世执念的关键所在?他越想越激动,睡意全无,只盼着天快点亮,好立刻动身前往七里竹林。
这场跨越前世今生的寻找,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