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宅邸占地辽阔,整体划作三大区域。东侧是家族发家时建起的古建群落,园林格局错落有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单是这片区域便足以容纳数百人居住。家族的掌权者、族老与大长老们居于古建深处,而老太君的居所则靠前,紧邻府中那方宽阔的人工湖。
近几十年,因族人偏好现代风格,陆家又向西扩建了别墅区,陆昊与几位兄弟便分住于此。至于那片人工湖,恰似一颗碧色明珠,镶嵌在宅邸中央。
柳盈盈被押往的地方离老太君的院落不远,穿过几重如迷宫般的庭院后,眼前景致骤然一变。前方院落朱漆如新,梁上雕饰精美繁复,院中草木繁盛,皆是珍稀品种,枝头绽放的花朵散发着淡淡幽香,奢华中透着雅致。
身处这般境地,又是初次踏入陆家,柳盈盈满心戒备,在几人的押送下小心翼翼地迈入院门。很快,她被带到老太君的屋前,领头的黑衣大汉朝着屋内禀报:“峰少爷,人带来了。”
“带进来。”屋内传出陆峰冰冷的声音。
两名女子立刻上前,粗鲁地推了柳盈盈一把,将她往屋内送。柳盈盈咬着牙,强压下惧意,硬着头皮跨进门,脸色阴沉得难看。
屋内,陆家老太君身着华贵衣饰,端坐在主位椅上,目光直直扫向柳盈盈。她身旁,婉姨拄着龙头拐杖侍立;另一侧,陆峰正站在那里。
看到屋内三人,押解柳盈盈的两名女子瞬间收敛了之前的嚣张,躬身行礼道:“老太君,峰少,婉姨,人已带到。”
婉姨微微点头,递去一个眼神。两名女子心领神会,退到门口两侧守着。
“奶奶,这就是那孽种的妻儿。”陆峰恭敬地对老太君说道,语气里满是不屑。
老太君手中捻着一串佛珠,轻轻转动几颗,缓缓抬头打量柳盈盈。柳盈盈也挺直脊背,一双美眸迎向这位气质雍容的老太太她身着月白旗袍,颈间挂着盈润的珍珠项链,花白头发挽成发髻,插着一支金簪,打扮尽显古典韵味。
“哼,模样倒生得周正,却是个勾引人的狐媚胚子,还这般没规矩!”见柳盈盈敢与自己对视,老太君冷嗤一声,语气里满是不悦。
“见到老太君,还不跪下行礼?”侍奉老太君数十年的婉姨最懂她的心思,立刻厉声呵斥柳盈盈。
柳盈盈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语气强硬:“你们强行把我绑来,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凭什么要行礼?”她不仅从未见过老太君,更知晓对方是害死自己婆婆的凶手,心底的抵触让她绝不低头。
“看看,这就是那孽种教出来的女人,如此大逆不道,留着也是祸患!”老太君闻言,怒火直冒,猛地拍向手边的桌子,声音陡然拔高。
“奶奶您别气,他们一家子本就是忤逆之辈,犯不着为他们伤了身子。”陆峰连忙上前安抚,话里话外却没忘了影射仍在住院的大伯在他眼里,柳盈盈和陆见秋不足为惧,唯有躺在医院的大伯,才是他们一家在陆家掌权的威胁。他这番话,正是要加深老太君对陆昊的厌恶。
老太君动怒的瞬间,婉姨也勃然大怒,喝道:“没教养也就罢了,还敢顶撞老太君?来人,掌嘴!”
随着她的命令,门口的两名女子立刻上前,一人按住柳盈盈,另一人扬手就往她脸上扇。柳盈盈踉跄着摔倒在地,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看着格外凄惨。
“别打我妈妈!”一旁的萱萱紧紧抱住柳盈盈,放声大哭,“你们都是坏人,我爸爸一定会来教训你们的!”她满脸泪痕,声音嘶哑地嘶吼着。
“哈哈,那孽种恐怕没机会来了。”陆峰狂笑着,可笑着笑着,他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按计划,大供奉出手应能速战速决,可至今仍没传来消息,这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老太君也想到了这事,转头问陆峰:“小峰,大供奉那边还没消息吗?”
“奶奶,许是路上耽搁了,不会出岔子的。”陆峰急忙回话,强压下心底的疑虑。
老太君点点头,语气笃定:“也是,他就算骨头再硬,还能扛得过地境武者?”
“奶奶放心!”陆峰拍着胸脯保证。在他们眼里,陆见秋早已是待死之人,根本不值一提。
可这番对话,却让柳盈盈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听清了,陆家竟派了地境的大供奉去杀陆见秋!原本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担忧与恐惧将她淹没,她猛地抬头,怒视着两米外看似慈眉善目的老太君,嘶吼道:“你怎么能这么恶毒?”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滚落,她实在无法理解,世间竟有如此狠心的人。
“大胆!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老太君被她的态度激怒,指着柳盈盈厉声喝道。作为陆家如今的掌权人,她何时受过这般顶撞?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妇!给我好好教训她!我见多了这种硬撑的女人,等她吃够了苦头,自然会跪地求饶!”婉姨见状,立刻下令让两名女子动手。
两名女子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上前又是几巴掌扇在柳盈盈脸上,冷声道:“跪下,给老太君磕头认错!”
柳盈盈紧咬着牙,非但没动,反而怒声回骂:“你这个恶毒的老太婆,想让我给你磕头?做梦!”
柳盈盈的话掷地有声,在屋内回荡,震得在场众人耳膜发鸣。陆家上下,连老太君在内,全都像被惊雷劈中,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竟敢如此?
老太君执掌陆家多年,别说当面顶撞,就连敢对她高声说话的人都寥寥无几。无论是在陆家内部、省城商圈,还是整个岭南地界,她的地位都尊崇无比。可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居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实在令人震惊。
满室惊愕中,唯有陆峰暗自窃喜。柳盈盈的举动,正中他下怀如此一来,老太君对陆昊的恨意定会更浓。
短暂的错愕后,老太君勃然大怒,手指颤抖着指向柳盈盈,厉声喝道:“好个没教养的孽种!给我往死里掌嘴!”
话音刚落,婉姨也回过神来,满脸狰狞地附和:“打!狠狠打!让她尝尝忤逆长辈的下场,知道我们陆家的规矩!”这位老仆咬牙切齿,那模样活像索命的恶鬼,狰狞又可憎。
候在柳盈盈身后的两名女子立刻上前,左右开弓,狠狠扇在她脸上。柳盈盈本就性子刚烈,脸颊虽传来剧痛,却半点不肯屈服,反而梗着脖子怒斥:“你连亲生儿子儿媳都能下死手,迟早会遭报应!”
这话一出,全场人脸色骤变,尤其是老太君和婉姨。当年的事本就是老太君的心结,若非心怀愧疚,她也不会常年吃斋念佛。如今被柳盈盈当众戳破,老太君气得浑身发抖,嘶吼道:“放肆!给我往死里打!”
柳盈盈此刻早已豁出去了。她清楚,这心肠歹毒的老太太绝不会放过自己,尤其是听到陆见秋已被派高手截杀后,她的心神本就濒临崩溃,此刻更是无所顾忌。
两名女子再次上前,扬手就往柳盈盈那张娇艳的脸上扇去。柳盈盈本能地想躲,可身体被另一人死死按住她们都是黄境武者,力道惊人,柳盈盈一个普通女子,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巴掌落下,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
没几巴掌,柳盈盈的嘴角就渗出血丝,可她眼神依旧坚定,没有半分屈服。
一旁的萱萱早已吓得大哭,见妈妈被打,她突然站起身,张开双臂挡在柳盈盈身前,带着哭腔喊道:“别打我妈妈!不许打我妈妈!”
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像个护崽的小大人。尽管哭得满脸泪痕,她还是鼓起勇气,想用自己的力量护住妈妈。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绝望,此刻的她,多希望爸爸能突然出现,赶走坏人,保护她和妈妈。
“连这小孽种一起打!”看到萱萱,老太君的怒火更盛,指着孩子厉声下令。
一名女子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似的拽住萱萱的胳膊,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大厅里回荡,格外刺耳。
挨了打,萱萱反倒不哭了,只是委屈地瘪着嘴。可爱的小脸上瞬间红肿,清澈的眼睛里泪水汹涌而出,两道泪痕顺着圆润的脸颊滑落,一滴滴砸在地上。她想放声哭,却又怕惹得对方更凶,连累妈妈这个平日里被爸妈、小姑爷爷宠上天的小公主,此刻却只能默默承受委屈。
瘫在地上的柳盈盈见女儿被打,瞬间红了眼,心如刀绞。她猛地将萱萱拉进怀里,嘶吼道:“要打就打我!不许碰我的孩子!”
紧紧抱着女儿,她像头愤怒的母狮,眼中满是怨恨:“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害萱萱!”若此刻有反抗的力气,她恨不得立刻撕碎眼前这看似慈祥、实则恶毒的老太婆。
“哼,果然是一路货色。”见母女俩被打得没了力气,老太君脸上的怒意稍减,却仍恨恨地啐了一句。
“跪下认错!”她沉声道。在老太君看来,柳盈盈越是倔强,她就越要逼对方屈服,好彰显自己的威严。
柳盈盈却不为所动,只是将萱萱抱得更紧,脸上写满倔强。
“敬酒不吃吃罚酒!”婉姨怒喝一声,对两名女子使了个眼色,“她不肯跪,就帮她跪!”
两名女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柳盈盈,冷声道:“跪不跪?”
柳盈盈紧咬着牙,不肯低头。见状,两人不再多言,强行将她架起,猛地往下按。柳盈盈拼命挣扎,却被一人狠狠踹在膝弯“扑通”一声,她双腿一软,重重跪在地上。
全程,柳盈盈始终紧咬牙关,眼中满是不甘,却无力反抗。
“就凭你们,也敢和陆家作对?真是自不量力。”婉姨冷笑着嘲讽。
老太君见柳盈盈终于屈服,铁青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却仍余怒未消。陆峰连忙上前讨好:“奶奶,您别气了,他们一家子气了您这么多年,真是不孝至极。”
本是想安慰,却不料老太君脸色又沉了下来:“哼,我从没认过他们是陆家子孙!这种人只会玷污家族名声,哪配姓陆?”
“奶奶说得对!”陆峰连忙附和,又话锋一转,“您气也消了,这母子俩该怎么处置?”
老太君眼神阴鸷,沉默片刻后,转头对婉姨说:“把她们押下去,我以后不想再看见她们。”
这话像一道惊雷,让柳盈盈瞬间大脑空白,一股寒意从头顶直窜脚底她知道,这是要将她们赶尽杀绝。
柳盈盈再迟钝,也听懂了老太君话里的杀意这是要对她们母女赶尽杀绝。短暂的怔忪后,她彻底崩溃,朝着老太君哭喊哀求:“老太君!要杀就杀我,求您放过萱萱!”
再刚烈的性子,此刻也不得不低头。她自己不怕死,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女儿陷入绝境。作为母亲,她能忍辱负重,却绝不能让萱萱受半点伤害。
可老太君听完,怒火更旺,指着她厉声道:“你们一家子,都不配活在这世上!”
“婉容,让人把她们拖走。”老太君挥了挥手,脸上满是嫌恶,仿佛多看她们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
“来人!把这两个孽种带下去!”婉姨立刻高声下令。
“求您了……放过萱萱……”柳盈盈做着最后的挣扎,将女儿死死护在怀里。可她的哀求在老太君眼中如同蚊蚋嗡鸣,对方始终面色冷漠,连一丝动容都没有在她眼里,这对母女和路边惹人厌的猫狗没两样,只想尽快处理掉。
柳盈盈的哭喊、萱萱的抽泣,最终都淹没在拖拽的力道里,母女俩被两名女子强行带离了屋子。
此时,天色早已暗透,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夜空映得璀璨夺目。而陆见秋正载着谢清涵停在陆府门前,望着那座恢宏的门楼,熟悉与陌生的感觉交织涌上心头。
当年,他被陆家老爷子看中,选为三代继承人培养。回归陆家时,这里举办了盛大的仪式,还在宗祠举行上册典礼,将他的名字载入族谱,告慰先祖。
可此刻,陆见秋没有半分缅怀的心思,心中只剩焦灼。他腰悬长刀,脊背挺得笔直,周身杀机凛冽,大步朝府门走去。谢清涵握着短刀紧随其后,神色同样凝重。
刚到门口,十余名校卫就冲了出来,为首者沉声喝问:“你们是谁?可知这里是陆府?”目光扫到陆见秋腰间的刀,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一人回头大喊:“有敌袭!戒备!”
陆见秋面色冰冷,一言不发他没时间废话。只见他快步上前,一把掐住一名校尉的咽喉,五指骤然发力,只听“咔嚓”一声,对方当场气绝。
“滚开!”他甩开尸体,红着眼怒喝,厚重的杀意扑面而来。
“你竟敢在陆府杀人?”剩余的校尉又惊又怒。陆家在省城立足百年,权势冠绝岭南,这府院多年来无人敢犯,哪怕是吐口痰都算不敬,如今竟有人带刀闯门,还当场杀了人!
“今日,我不仅要杀人,还要踏平半个陆家!”陆见秋按住刀柄,嘶吼出声。
“好大的口气!陆府岂容你撒野!”为首的校尉是个矮壮中年人,虽身材不高,眼中却精光四射他是玄境武者,放在外面是各大家族争抢的座上宾,在这里却只是个看门的。此刻他怒喝一声:“给我上!拿下他!”
话音未落,十余名校尉已将陆见秋和谢清涵团团围住,激烈的打斗瞬间爆发。
几乎同时,陆府内响起一阵刺耳的警铃声,传遍每个角落这是陆家的紧急警报,已数十年未曾响起。
西侧白色别墅里,陆先儒正惬意地享用晚餐,手中端着昂贵的红酒。警铃声骤响,他吓得手一抖,酒杯“砰”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红酒浸湿了地毯。还没等他派人去问,一名侍从就慌慌张张跑进来:“二少!不好了!有武道高手夜闯陆府!”
“怎么回事?”陆先儒强压下惊怒,沉声问道。
“不清楚!大门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侍从急声道。
“废物!走!去看看是谁活腻了,敢在陆府撒野!”陆先儒怒喝着起身,大步朝大门走去。刚才警铃响时,他还以为是陆昊那边有动作,吓得不轻;如今听说只是个武者,反倒松了口气陆家护卫堪比军营,哪是单个武者能闯的?
老太君的屋内,听到警铃,她皱起眉头:“出什么事了?”
婉姨还算镇定:“许是有人闯进来了。”
“小峰,你去看看。若是宵小之辈,直接毙了。”老太君语气平淡,在这府院住了六十年,她什么风浪没见过。
“奶奶放心!我这就去!”陆峰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一时间,整个陆府都动了起来。数百名护卫朝着大门涌去,其中不乏武者,还有人手持枪械,杀气腾腾陆家在岭南地位特殊,先祖曾立过功,被特许组建武装护卫队。
就连后院的大供奉也被惊动,立刻带着一队精锐护卫,朝着大门方向赶去。这警报一响,意味着陆家要动用全部护卫力量了。
另一边,陆兴国对着手下下令:“正阳!立刻组织人手待命!再派人去把少奶奶和小姐救出来!”
“是!”陆正阳应声领命,迅速开始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