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尔醒后发现环境很陌生,宿醉后又醉酒,头更疼了。
她撑着身体,想坐起来,但是头晕还胃疼,只能趴在床上。
身下是红黑的方格床单,身上是米黄色的亚麻薄毯,都带有晾晒的阳光味和皂角的干净气息。
房间不大,二十多平米的样子,她能看到屋脊的三角形状,这是一间位置在阁楼的卧室。
床正好靠近落地的彩色玻璃花窗,窗户开了个小缝,昼白阳光透进屋内,变成斑斓的彩虹色。
床的左边不远处是一张宽大的木制长桌,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研究工具,坩埚,魔药材料。
长桌角落堆摞大大小小的纸箱,这地方看起来像仓库。
但当目光穿过半开的门,透过门缝她看到房间外,那里有更多的纸箱,还有金属货架,那边才是仓库。长桌角落的纸箱应该是研究样品。
已经是上午九点。
乔治用托盘端着他刚做好的早饭,离开阁楼的厨房。
他和弗雷德很早就吃完了,托盘里的是伊莱尔的早餐。
乔治估计她会在这个时候醒,于是在厨房重新做了份。
假如人家没醒——恭喜他亲爱的哥哥,午饭有了着落。
一进屋,他就看到伊莱尔起床了,在观察他和弗雷德的卧室。那明眸一眨不眨,满是好奇,活像刚破壳的小鸟第一次看到世界的模样。
而且是只羽毛漂亮的鸟呢,乔治在心中想。她安静地趴在床上,一双白皙的手支着下巴,如海藻般的浅金色卷发从肩前柔顺地垂落,清晨阳光透过玻璃花窗,温柔地洒在她身上,整个人都拂上一层彩色的光辉。
米黄色毯子盖住腰肢,又有一部分被她压在腿下。她看起来还带点刚睡醒的慵懒与懵怔,他进屋也没发觉,正垂着卷翘浓密的睫毛,打量桌底,仿佛那有什么东西吸引她。
乔治屈膝蹲下,和趴在床边的伊莱尔平视:“早上好啊。”
闻到食物浓烈的味道,伊莱尔因宿醉而头疼胃疼的身体顿时感到反胃,她捂住嘴,想忍下去。
千万别吐,不能吐。
没用。忍不下去,煎培根和鸡蛋的黄油香气闻着很重。
于是弗雷德进门时,恰好看到伊莱尔趴在床上,刚听乔治说了第一句,就吐在了乔治的脚上。
乔治愣住,身体僵硬。
“喔哇哈哈哈!”弗雷德幸灾乐祸,笑得几乎像打鸣的公鸡:“看来伊伊见到你就想吐。”
太好了,扳回一局。
现在轮到他嘲笑乔治了~
“没有没有。”伊莱尔羞得慌,她捂住脸:“是我自己…”
太丢脸了,明明是期待并准备了好多年才有的重逢。
她回到阿瓦隆,就再也没做出任何失礼的行为,更别提吐人家脚上,偏偏一见到他们…
乔治淡定地将食物放远,挥动魔杖把弄脏的地方清理一新,坐到她旁边,轻轻抚顺她的后背:“没关系,是不是胃不舒服?还想吐吗?”
伊莱尔接过乔治给的手帕,擦干净嘴,羞赧地摇头。
“你啊你,我和乔治又不是吃人僵尸,要喝醉才敢见面。”弗雷德好笑又无奈地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水:“我加了点蜂蜜,慢慢喝。”
他们都坐到床上,坐在她两侧,一人在抚顺她的后背,一人在帮她托着杯底,怕她拿不稳。
动作神态之熟络,仿佛与她从未分开,仿佛这只是他们相处多年一个寻常而平和的早晨。
梦是梦,和现实终归有距离,现实的触感更加真实。
伊莱尔默默喝着蜂蜜水。
他们离得好近好近…精灵的各种触感都很敏锐,包括嗅觉。她能闻到他们身上糖果的甜香,残留的火药味,还有凑近时淡淡的薄荷柑橘香,这应该是洗漱沐浴用品的味道?
喝进口里的蜂蜜水清甜漫满舌腔,她不敢看他们。
伊莱尔的视线僵木地看玻璃杯底,就见到弗雷德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宽大的手掌一看就很有力量。
她因无处安放而双手抱着的玻璃杯,被他用一只手轻轻地托扶着杯底。杯底的皮肤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但在屋内的灯光照亮下比寻常的小麦色要白一点,指腹有浅浅的疤痕和微薄的茧。
她余光偷瞄了下两边,就发现他们都在专注地看她。
伊莱尔连忙收回余光,更加僵木地看玻璃杯的底部。
除了乔治抚顺她的后背,他们就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可当二人的气息从鼻腔深深涌入肺腑,那正温柔抚顺她后背的手明明是正常的体温,却让她的脊骨发软,几乎要被这手炙烫得变成酥糖。
脑子烧成一团浆糊,那只手一定和弗雷德的手一样好看。
伊莱尔的脸颊愈发绯红。
“诶诶。”弗雷德眼疾手快地把伊莱尔紧紧抱着的杯子掰平:“怎么光抬杯子,不喝水呢?”
两人本来在克制地望着自己日夜思念的人,望着望着,正在喝水的小姑娘脸颊越来越红,而那杯子她越抬越高,几乎挡住脸。
水位却不降了。
里面的蜂蜜水沿着杯口洒了伊莱尔一身,水打湿白丝绸衬衣的前襟,露出底下的肤色。
弗雷德的提醒像远方的铃铛声随风清脆地吹进耳畔。
伊莱尔醒神,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她连忙清理干净,心中愈发羞赧,脸更烫了,她说话细若蚊蝇:“我…的头还有点晕,嗯…对不起。”
真是太丢人了啊啊啊!
实在无地自容,伊莱尔只好咕嘟咕嘟把蜂蜜水喝光。
瞥见那抹肤色的双生子也脸红地扭过头:“没…没事。”
两人很同步的挠挠脸颊。
“本来想带你去外面透透风。”弗雷德接走伊莱尔手中空掉的玻璃杯,他的语调轻快又自然:“不过,为了防止某位晕乎乎小姐走路掉进河里,待在卧室聊聊天也不错。”
“我才不会掉进河里…”伊莱尔小声反驳:“你掉河里。”
“好吧。”弗雷德哼笑一声:“我不介意在河里游个泳。”
“也许你注意到了,现在是温暖的夏天,捉鱼的好时候。”
他眨眨眼:“没准我能抓到几条大鱼,咱们来个篝火烧烤,顺便观赏萤火虫、烟花什么的。”
乔治说:“实际上,这是我们今晚想和你做的事,不过你看起来还不太舒服,也许明天?”
他们说话时一唱一和,很有意思,伊莱尔失笑:“好啊。”
她抬起眼眸,正好对上他们那两双湛蓝含笑的眼睛。
本应该因时间而变得生涩,需要重新熟悉的关系,经过三次小小的窘迫搅拌,此刻像红茶与甜牛乳一样流畅地融合成香醇的奶茶。
“我真想你们。”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灿金明眸直勾勾地望着弗雷德。察觉乔治的低落,她主动拉住他的手。
弗雷德的耳尖红透,但他没有丝毫躲避或扭捏,眼睛直迎上她的目光:“我们也想你。”
乔治下撇的唇角在伊莱尔拉住他手的那一刻就扬了起来,他轻声补充:“一直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