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天亮之后,镇子里的战斗进入了打烂仗的阶段。
所有的进攻方部队都为了躲避明军的空袭而冲进镇子里,打算靠着建筑物当掩体,或者跟守军混成一团来限制明军的空中力量发挥作用。
说白了就是希望让大明空军投鼠忌器。
这招按理说应该是没用的。
毕竟大明的空军老爷们,什么时候真的在乎过辅助军的死活?
答案是:任何时候都不会。
之前晚上不炸只是因为担心炸不中浪费弹药,也就是说在空军老爷眼中那些辅助军的小命甚至还不如库存里的弹药值钱。
当然,想是这么想,但不能让人家知道了,不然可是会影响辅助军战力的。
明军序列内的一视同仁就像阿米利卡的“滋油溟煮”那样,是个薛定谔的存在。
你不能说没有,但确实有可能没有,所以属于是如有。
但这就导致现在空军老爷陷入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
炸?那不明摆着告诉底下的拂菻辅助军,自己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吗?
不炸?这不是放任功劳自己溜走了?
于是乎,卑鄙无耻......审时度势的空军老爷,给维提乌斯发了个电报。
“所以,他们希望我们自己请求轰炸?”
“哪有这样的啊!”
莱昂纳多一甩帽子,砸到桌上,气得肝儿颤。
谁能想到,大明空军居然发报来希望他们自己“请求”轰炸?
也就是说,那帮空军老爷希望他们自己求着挨炸!
不是哥们?你们炸友军也就算了,大不了事后算你个误伤,卖个面子。
结果你们要蹬鼻子上脸,甚至打算把锅提前甩到友军这里来?
这已经不是坏了,简直可以说是”初生”啊!
“如果不接受,他们就不会派空中支援。”
“或者说,他们会等到我们全军覆没了,再来轰炸收尾。”
“相信我,他们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维提乌斯头都不抬,正亲笔写着要回电的内容。
他已经尽可能将之美化成悲壮的“诀别”电报了。
保准让别人看不出问题来,也算是卖了空军一个大大的面子。
这个面子现在没有用,但以后就不一定了。
当然,前提是轰炸完之后他还能活着的话.......
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眼下他确实需要空中支援保命。
因为敌军早已经把他彻底包围在了指挥部里,而他身边只有零零散散集中起来的百余人。
若不是莱昂纳多及时率部回援,打穿敌人的包围圈愣是冲进来协助防御,现在他恐怕都得亲自端起枪和敌人拼刺刀了。
可惜据咬牙切齿的莱昂纳多所说,他没有能消灭掉那支渗透进来的敌军精锐。
虽然确实给敌方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但其核心部队都跑掉了。
想必它们一定会去跟其他泰西联军会合,然后来找莱昂纳多报仇的。
但这种几乎算是私人恩怨的麻烦,已经不在维提乌斯的考虑范畴内了。
因为镇子里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没能撤回指挥部的人只能各自为战,而敌军则目标明确的集中兵力压缩他所在的指挥部的防线。
在战斗中,他甚至看到端着枪进攻的敌人里面有镇上的鄂图曼人!
想必是关押它们的地点被敌军攻占了,而敌军也不愿意放过这种白送的炮灰,于是就给它们发放武器送到前线来消耗守军的弹药。
而懦弱的鄂图曼人,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敢再懦弱了。
因为它们看到了把明军赶走的机会!
于是乎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意志,拼起来丝毫不逊色于罗刹军的部队。
当他看到某个鄂图曼人抱着辅助军士兵从一幢房子的三楼坠下,同归于尽后。
维提乌斯都后悔没有把这些夷虏子赶尽刹绝了,之前一时的仁慈居然给现在的自己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烦!
果然,明军的某些做法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因为你真不能跟某些夷虏子讲仁慈!那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维提乌斯也只能把这自找的苦楚往肚子里咽。
而正所谓:知错就要改。
所以他答应空军那边的要求,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讲仁慈你们不要是吧?那就大家一起感受大明的怒火天罚吧!”
维提乌斯咬牙切齿的看着发报员把自己写好的电报发出去,随后找个椅子坐下,静静等待。
此时莱昂纳多已经出去指挥作战了,这货的热情依然高涨,完全没有要被包围歼灭的紧迫感。
而周围的交火声依然响个不停,看来敌军至今都没有要放弃的打算。
这对于已经发报出去的守军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至少他们不用担心空军光炸他们,却炸不到敌人了!
“已知悉,机队将立刻起飞,祝汝等好运。”
在一段时间的紧张等待过后,前线机场的回电来了。
看得维提乌斯一时无言。
这话说的好听,不愧是空军的老爷,就是有墨水啊!
就是可惜不做人事,读书都读到苟肚子里去了。
他无奈笑笑,然后从亲卫手中接过步枪,戴上钢盔。
带着人离开了指挥部。
他从来不打算猫在指挥部里等轰炸过去。
既然已经发出“诀别”电报了,那就把它当成真的吧。
啰马的复兴需要人来牺牲。
莱昂纳多可以,那他维提乌斯自然也可以。
“就是可惜不能回拂菻王城参加凯旋仪式了。”
“我多想在那圣索菲娅大教堂里,做一次祷告啊。”
“当然,肯定不能有那四角上的违·章·搭·建!”
防线前沿,维提乌斯在耳畔炸响的枪声中,还有闲心说笑。
毕竟,任何一个精啰都该知道,啰马的教堂是没有尖塔的!
边上的莱昂纳多朝窗外连开数枪,放倒两个罗刹兵后缩回来,吐槽道:“那玩意儿早被拆了,好像还是徳嘓人干的好事。”
“看来它们虽然跟咱们不是一路的,但终究比鄂图曼那些真·夷虏子更像自己人。”
驲尔曼人虽然当年肘击了西啰,直接导致啰马半身不遂。
但如今的徳嘓人,在讨厌鄂图曼那套这方面,跟啰马是一家的。
当然,如果单纯从信什么的角度来看的话,拂菻其实跟新·罗刹那边更亲近。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拂菻有且只能相信一个存在。
并且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
而是那头足以吓哭半个世界,顺便肘死另外半个的怒龙。
“我们只能相信大明。“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维提乌斯朝着窗外扣动扳机。
他没想着确认自己打中没有。
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目光微微上移,那一架架逐渐逼近的钢铁雄鹰,已经打开了弹舱。
它们的机翼两端,都印着白底黑边的日月同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