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宫中礼佛,早已熟悉的经文在口中连吟诵了几遍,却都没能正确。
她只能起身拿出早已惊格上早已封存已久的书卷。
忽然佛前的清香连腰断开,掉蒲团上瞬间燃起一片火苗。
皇后转身的时候火苗已经舔舐了桌围,金色的佛像脚下燃起熊熊烈火。
恰似传闻中神佛升天涅盘的盛况。
直到火势冲天皇后这才察觉到,屋内已然是浓烟滚滚,偌大的宫殿,看不清前路。
“来人!”
“来人!咳咳咳——”
皇后高声呼叫,却不料被浓烟呛得喉咙一阵灼烧之痛。
她的声音被吞并在噼里啪啦的火烧木框的声音中。
皇后手上的经文也已经被火势逼得烫手。
火势将皇后逼到屋内的角落里,她蜷缩在地上,听着嘈杂的救火声,神思有些模糊。
这算是天谴吗?
她不服!上天凭什么谴责她!
自己只是没有姜若灿命好罢了,她只是想得到和姜若灿同样的东西。
她有错吗?
没有!老天爷也不行!
“母亲!”
一声焦急的呼叫,让险些昏迷过去的皇后顿时清醒过来。
“母亲!”又是一阵高呼,声音离着她比方才近了几分。
是怀王!
皇后终于想起这个声音为何如此熟悉,这是她的骨肉怀王的声音。
但是她脑海中却始终没有想起来怀王的具体样子,她只知道他长得高高的,身姿挺拔,丰神俊朗,剑眉星目。
但却极其模糊。
可是越是回忆,脑海中的样子越是模糊。
她没尽过母亲的义务,那么现在她也不需要她担起儿子的责任。
火势更加猛烈了。
皇后彻底地闭上了眼睛。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筹谋一生,竟然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的。
忽然一身明蓝色的衣衫出现在她的面前,慌张地将她抱起冲出火海。
但是这一切皇后并没有看见。
“太医!”
“叫太医!”
怀王发了疯一般的冲着周人的喊叫。
程露见状扔下手中的水桶,快步跑过来,身上披着的锁子盔甲哗啦啦地响。
她一把搭在皇后的手腕上,怀王一脸焦急地看着程露。
“怎么样!”
程露心中一沉,思索片刻,从头上拔出三个银针,分别刺在皇后的三个穴位上。
片刻皇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方才她在脑海中怎么都回忆不起来的样子,现在眼前逐渐清晰。
“母后!”怀抱着皇后的怀王率先喊出了声。
皇后看着这个与先皇有七分相似的脸,负气地将脸别到了一边。
她无颜面对先皇!
“母后!”怀王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喜欢自己,但她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的样子,还是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想知道为什么?
“母后,儿臣一直想不明白,母后为何一直这样不待见儿臣,难道只是因为儿臣阻碍了母后坐上那至尊职位?”
“咳咳咳——”皇后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楠儿,”她终于将脸转了过来,“一切都只能算你我母子二人缘分浅。”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弥留之际不顾危险将自己救出来的竟然是他这个几乎忘却的孩儿。
她的手抚摸上怀王的眉骨,这个眉眼十足十的像她爱了一生的人。
可他对自己的爱却只是为了给这个江山留下一个孩子,自己只不过是他选中的工具。
她坐在冰冷的后位上,荣耀万千。
可她是人,她也有感情,每一个侍寝后他毫无感情地起身离去的背影,都是那样的让人心寒。
这个孩子,与其说是他们两个人的结晶,更不如说是她每一个卑微夜晚的浓缩。
每当看见这个孩子,她就能想起他俯身看着自己那厌恶的神情。
但是现在让她再次把自己屈辱的伤疤掀开血淋淋地展示在别人的面前吗?
她做不到。
皇后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刚一发出声音,就猛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她张口说了些什么,却因为她现在虚弱至极,声音尽数被吞没在嘈杂的环境中。
“母后你说什么?”
怀王的眉头紧蹙,俯身将自己的耳朵凑到了皇后的嘴边。
他就会知道真相了!
皇后的呼吸声愈加的虚弱。
她的嘴唇张了几张,用尽全身力气,“儿啊......恨我......”
说罢,搭在怀王身上的手,便垂了下去。
“母后!母后!”
怀王嘶吼着,自己的母亲就这样厌恶自己吗?就算在弥留之际,留给自己的话也唯有恨。
程露缓缓上前,将刺在皇后身上的银针拔下,手覆盖在皇后的眼眸间,为她合上了双眼。
身后的宫殿轰然倒塌。
皇后在这凡尘间的恩怨,也随着她的死亡而荡然无存。
程露远远地望向了勤政殿的方向。
晟王那里应该还算顺利吧。
勤政殿外,灯火通明,面戴鬼面獠牙面具,手拿各色武器的侍卫将晟王一行人团团围住。
御林军,皇帝亲掌军队,是北幽最精锐的将士组成,只听天子调派,皇权特许,皇城中人均可杀而不奏。
更何况现在他们些人持利器入皇城,御林军可按谋逆处置。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晟王他们毫无胜算。
几百双眼睛互相提防,唯恐谁先动起手来,只有晟王死死地盯着勤政殿的大门。
昔日热闹的宫殿,今晚只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坐着一个垂垂老矣的皇帝。
皇帝抬起眼睛,看着站在下面的姜桔。
“原来是姜家的丫头啊,我没想到今天走进这个殿门的竟然会是你。”
“那陛下以为谁走进来?”
皇帝咳嗽一声,身子跟着猛烈地颤抖着,“我也在等,等着看会是晟王还是怀王。”
姜桔一惊,难道说这场逼宫,也在皇帝的谋算当中。
怪不得,他们一路闯进来,都是畅通无阻的,原来是皇帝的授意。
皇帝坐在龙椅上,神情不明。
“说实话,我现在对我的这个儿子是有些失望的,我在这里等了他很长时间,他现在才来。”
“他也只有当年一怒提剑闯入皇宫,还有些许我年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