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长大步流星赶到正屋时,白灵已经守在炕洞边了。
炕洞里垫着一层油纸,掀开油纸,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全是机密资料。
张队长蹲下身,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快速翻看,瞳孔骤然一缩——某省铀矿的开采勘探范围图、大致运输节点标注得明明白白;
四九城、沪市重点重工单位的代号名录,附带着“机械加工、精密仪表”等技术工种的需求标注。
还隐约提了句“分三批向西北调拨”的时间区间;
最扎眼的是一张被翻拍过的模糊照片,画面里的人物轮廓依稀能辨认出几位核物理领域的学者。
身旁还站着两位身着中山装的干部——
其中一人的面容,队员们曾在官方发行的新闻简报上见过,气质沉稳威严,绝非寻常职级。
几人正站在一处带院墙的机关院落前交谈,连站位都透着严谨的规矩。
这些东西往一块儿摆,指向性简直昭然若揭!
白灵的脸色沉得像锅底,初冬的冷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乱飞,却丝毫没让她皱一下眉。
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满是硝烟味的屋子里炸开。
“所有人听着!立刻加强戒备!把院子里里外外围三层,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说完,她又扫过围在炕洞边的队员,眼神锐利如刀。
“凡是看过这些资料的人,全都到我跟前来!原地待命,任何人不许擅自离开,不许和外人交谈半个字!”
队员们瞬间绷紧了神经,刚才还带着点缴获战利品的兴奋劲儿,此刻全被一股凝重的气氛笼罩住。
谁都明白,这些薄薄的纸页,藏着能撬动国运的天大秘密。
另一边,押解特务的队伍已在院门口整装。
两个精壮的队员一组,反剪着乔杉和段飞鹏的胳膊,麻绳勒得死死的,在两人手腕上勒出深深的红痕。
段飞鹏脸上的三道血口子还在渗血,糊得他半边脸都是暗红,嘴里却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每骂一句,身旁的队员就毫不客气地用枪托在他后腰上顶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再大声嚷嚷。
乔杉则是另一副模样,金丝眼镜早就碎了,镜片的碎片掉在地上,被队员的胶鞋踩得咯吱响。
他垂着头,脸色惨白得像纸,方才被撬开嘴时的狠戾劲儿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绝望。
“走!”带队的队员低喝一声,胳膊肘狠狠顶了下乔杉的后背。
两人被强行拖着往前走,脚踝的伤口蹭过冻硬的土路,疼得他们额头冷汗直冒。
为了防止他们耍花样,队员们特意找了两块破布,把他们的嘴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了鼻子喘气。
段飞鹏呜呜的闷哼声,混着乔杉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刺耳。
队伍的前后都布了岗,前头两个队员端着冲锋枪开路,后头两个队员殿后,枪口始终对着两人的后脑勺。
白灵特意叮嘱过,这两个特务身份不一般,必须严加看管,路上但凡有一点异动,格杀勿论。
路过暗道出口的时候,段飞鹏的眼睛猛地红了,他挣扎着想要扭头看一眼那个差点让他逃出生天的洞口,却被队员狠狠按住了脖颈。
冰冷的枪口贴在他的太阳穴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属的寒意,瞬间便不敢再动分毫。
胡同口停着两辆军用卡车,车斗上蒙着厚厚的帆布,车厢里早就坐满了荷枪实弹的战士。
乔杉和段飞鹏被押到卡车旁,队员们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推了上去。
两人踉跄着摔在车厢的铁板上,疼得眼前发黑,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就被战士们用铁链锁在了车厢的铁栏杆上。
铁链“哗啦”一声扣紧,乔杉的身子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他知道,这一锁,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卡车发动的轰鸣声响起,车轮碾过胡同的土路,朝着城外的方向驶去。
夜色里,只留下两道长长的车灯光柱,刺破了初冬的寒夜。
小院这边,硝烟渐渐散去,冷风卷着硝烟的味道往人衣领里钻,地上的冻土还沾着零星的暗红血迹。
白灵趁队员们清点物资的空档,朝于秀凝招了招手,两人走到墙角的阴影里低声交谈。
没一会儿,于秀凝便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何雨柱,对着白灵轻轻摇头。
“柱子这孩子实诚,今儿这事他知道的不多,就是恰巧撞上搭了把手,让他先回去吧,省得节外生枝。”
白灵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见何雨柱正蹲在墙根逗那只立了功的大橘,眉眼间全是憨厚的笑意,便了然地点点头。
她迈步走过去,对着何雨柱伸出手,语气郑重又带着几分温和:“何雨柱同志,这次的事,多亏了你守在暗道出口。
你的功劳,我们会和你们轧钢厂的领导对接,绝不会埋没。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何雨柱连忙站起身,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白灵同志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咱该做的!
能帮着逮住这帮祸国殃民的特务,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说罢,他扭头看向于秀凝,从自行车后座解下一个沉甸甸的粗布袋子,递了过去:“老姑,我先回去了。
这个您拿着,是狍子的后腿,肉嫩,给萍萍带回去补补身子。这年头日子紧巴,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着。”
话音落下,不光是于秀凝,连一旁的白灵和张队长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年月物资匮乏,粮食都得靠着粮票精打细算,猪肉更是逢年过节才能凭票割上二两。
这狍子肉可是实打实的稀罕物,寻常人家见都见不着。
何雨柱递完袋子,又蹲下身,假装在车筐旁的帆布袋里摸索了一阵,实则不动声色地从空间里摸出一小包用油纸包好的小鱼干。
他捏着油纸包凑到大橘面前,晃了晃:“好家伙,今儿个你可是立了大功,来,赏你的!”
说着,又伸出手宠溺地揉了揉大橘圆滚滚的脑袋。
大橘舒服得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脑袋还轻轻蹭着他的掌心,一脸的享受。
何雨柱失笑,把油纸包撕开个小口,捏出一条小鱼干喂到它嘴边。
于秀凝接过沉甸甸的袋子,指尖能清晰摸到里面紧实的肉感。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都柔和了几分:“你这孩子,倒是有心了。赶紧回去吧,天儿这么晚了,别让于莉她们在家惦记着,回头再出来寻你。”
“得嘞!”
何雨柱脆生生应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叮嘱道,“老姑,有空您带着萍萍上我们家玩去!”
说罢,他利落跨上那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拍了拍车座前的横梁,扬声招呼:“大橘,走了!”
大橘闻声,立刻叼起剩下的小鱼干,像一团橘色的毛球,轻盈地跃下来,精准地跳进何雨柱敞开的棉大衣怀里。
何雨柱拢了拢衣襟,把大橘裹得严严实实,脚下一蹬,自行车便发出“叮铃”的清脆响声。
车轱辘碾过冻硬的土路,压碎了路边结的薄冰,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夜风卷着他的棉大衣下摆,怀里的大橘暖烘烘的,时不时用爪子挠挠他的衣襟。
路过街口的老槐树时,树桠上挂着的冰棱被月光一照,亮晶晶的像一串串碎银子。
昏黄的月光洒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车筐里的狍子肉随着车轮的滚动轻轻晃悠,成了这凛冽冬夜里,最暖人的一抹烟火气。
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身影,张队长感慨地叹了口气,转头对白灵道:“这小伙子,实在,有股子热心肠。”
白灵望着自行车消失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是个好苗子,不过依我看,那只橘猫才是真的神异。”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方才那肥猫的种种不凡——
不仅凭着敏锐嗅觉,循着飞刀上残留的气息,在纵横交错的胡同里精准辨路,带着队员们一步步摸进敌特老巢;
更有之后纵身扑敌、爪破凶徒的利落模样。
两人当即心照不宣地朗声笑了起来,夜风里的硝烟味似乎都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