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院子里的热闹，房间里气氛很是压抑。
卫明理进了屋，就迫不及待的解开上衣扣子，想把媳妇儿往炕上带。似是想要通过亲密接触，来证明些什么。
面对丈夫强装若无其事的亲昵，谷翠玲不着痕迹的躲开。明知道对方心里存有疙瘩，她也不愿乖巧顺从卫明理的心意。
卫明理见她不愿，动作顿了顿，也没再继续。
四目相对，沉默良久后，卫明理才翻身坐起。
单手扣上扣子，随即慵懒的斜倚在窗边，拨弄着打火机的齿轮。连绵不断的咔咔声，惹得谷翠玲心情烦躁。
见卫明理时不时瞥向自己，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更是恼羞成怒，随手就把一旁的枕头丢了过去。
没好气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用那眼神瞅我。”
卫明理侧身避过，见媳妇还要发火，摇摇头长叹一口气，耷拉着眉眼，故作深沉的试探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谷翠玲见他这装神弄鬼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道：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不仅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嫌弃的撇撇嘴，将白眼翻到天上去。
卫明理压下心头的酸涩，从兜里掏出捏得皱巴巴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根塞到嘴里 点燃。
明知道媳妇儿反感烟味儿，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寄希望于尼古丁，能够麻痹神经，控制住情绪。
谷翠玲隐约猜到丈夫在想什么，可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那些陈年旧账，现在翻起来也没有意思，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何必斤斤计较。
他们俩都不是性格冲动之人，最擅长权衡利弊。既然说与不说的结果没什么两样，又何必将一切摊开平添烦恼？
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稀里糊涂的过下去。
先前卫明理也曾这般劝说自己，可人非圣贤，有些道理即使心中明白，可落到实际情况中，就会不自觉发生偏移。
想到唯一继承自己姓氏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卫明理心里就呕的要死。
哪怕他并不在意传承，哪怕因此从王婶子手里，得到了自己期望已久的东西。可却无法做到心平气和的，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哪怕因此从中获利，脸上也并无喜悦之情。
人呐，总是这样既要又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谷翠玲不耐烦琢磨他的花花肠子，心里头还在盘算，那素未谋面的五闺女到底该怎么处理。
实在没空关注卫明理的心情，只想冷处理，给足时间空间，让他自己调整好情绪。
谷翠玲连连挥手将人往外撵：“你回自己房里去，别在我眼前晃悠，看得我心烦意乱。”
卫明理闻言动作一滞，倒吸一口凉气。一口浓烟就这么卡在嗓子里，差点没呛死他自己。撑着窗框弯腰剧烈咳嗽，似乎是想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
谷翠玲这才正眼瞧他，起身过来帮着拍打后背顺气。
感受到媳妇的关心，卫明理这才好受几分。
在心里拼命劝解自己不要在意，毕竟两人之间实在谈不上爱情，最多是日久天长培养出来的亲情。
尽管看在这些年夫妻相处和谐的份上，过往的种种他可以不再追究。
可这不代表谷翠玲可以将他的脸面踩进泥里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不将他放在眼里。
无论如何他也是个男人，是个爷们就咽不下这口气。
最起码也要约法三章，让谷翠玲发誓以后决不再犯。
想到这，卫明理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有些事得摊开来说，在心里捂久了会发霉。”
谷翠玲脸不红心不跳，泰然自若道：“那你就说呗，我也没拦着你。”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可把卫明理气得不轻，眼里的不满情绪又多了几分。
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口不择言道：
“你也不必装傻充愣，我什么事儿都知道。老五根本不是我的儿子对吧？他是你跟王安国偷情来的孽种。”
谷翠玲还真没想到卫明理能猜到这一步，不过也只是沉默片刻，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道：
“哦？我怎么不知道这茬？你有证据吗？如果我说老五和王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是信还是不信？”
卫明理闻言一噎，媳妇儿咬死不承认， 他还真拿她没什么办法。总不好把王家人叫来当面对质吧？那先前谈好的事儿岂不是要泡汤。
要说实质性的证据，他手里还真没有。这结论也是通过日常细节，猜测推导出来，又在王家母子俩的态度中得到确认而已。
如今见谷翠玲如此笃定，心里也不由泛起了嘀咕：
“难不成老五真是自己亲生的？那岂不是王家母子误会了实情，反倒叫自己趁机占了便宜？”
思及此，卫明理眸中的阴霾悄然散开，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喜悦。
但他也不是随便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调整好情绪，心口不一道：
“媳妇儿，你真没必要瞒我。就算老五真是王安国的种，我也不会生气。还愿意把他过继出去，叫他认祖归宗。”
谷翠玲冷笑一声，没好气道：“老娘说了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你爱信不信。”
正是的因为没说谎，所以格外理直气壮。
卫明理见她态度坚定，脸上没有半分心虚，这才信了八九成。
顺着这个思路捋下去，老五眉眼像他，都是五官俊朗，剑眉星目含情带笑。脾性也都随他，表面温和内里算计。
不似王安国那般，浓眉大眼五官粗犷，行事作风也更倾向于直来直往，看着就一身正气。
这一项项比对下来，老五跟他简直没有半分相似，说是父子关系都没人会信。
想到这里，先前的疑虑一扫而空。卫明理心中喜不自胜，想到王家硬生生吃下的哑巴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本以为是公平交易，没想到却是白嫖来的意外之喜。
谷翠玲见他傻笑，不禁蹙眉沉思：“卫明理如此失态，莫非还另有隐情？”
不过她此刻显然没空琢磨这些，只想尽快处理即将到来的变故。那素未谋面的女儿，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自己辛辛苦苦半辈子得来的东西，可能会因为她的到来而一夜崩塌 。
没有日积月累的母女情分，单凭怀胎十月的血脉牵绊，显然不足以打动谷翠玲的铁石心肠。
相较于素未谋面的女儿，还是自己的舒心日子更重要。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谷翠玲很容易就做出取舍。
即便碍于那么一丁点愧疚，不忍心下手灭口，可也不会放任不管，由着她肆意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