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执念守护,那我便毁灭一切。”焚道之影低语,一指点在那火印上,那缕罪火陡然扩张,化作一条火蛇,身躯缠绕虚空,嘶鸣不止,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燃穿。
凌宇不动如山,他闭上双眼,回溯自身全部修行轨迹。从初入灵焰山,到横渡万焚湖,再到破界域救母亲之魂,每一处生死挣扎、每一场烈焰锤炼,早已将他淬炼成不动火山。那不是毁灭的火,而是温养天地的命火。
当焚道之影的火蛇快要吞噬灰轮之门时,凌宇忽然抬手,掌心缓缓升起一道从未显现过的纹印——那是一枚似火非火的古印,状若涅盘之羽,中央闪烁着轮回之光。他轻声道:“火,不止毁灭,也可新生。”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火蛇崩碎,灰轮震动,宫门内传来震耳欲聋的鸣响,一道模糊高大的虚影从门后走出,它高逾十丈,通体由火纹构成,头生三角之冠,四臂中分别持有火剑、火盾、火戟与火舟,四件神火器缓缓旋转,围绕其身。
虚影俯瞰二人,声音如同从远古火源中传来:“焚与守,两者皆有资格。火之主,不唯强者可承,而视其意志。”
焚道之影冷哼一声,猛然挥掌,背后浮现九轮幽焰,异于正常灵火,每一轮火都带着黑金纹路,那是吞噬其他火道之后才凝出的“噬界之焰”,九轮转动间,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冲向虚影,试图强行融合意志。
凌宇一动不动,任由对方率先出手,而他本人却将神魂沉入那枚涅盘古印之中,主动放弃对肉身的掌控,整个人在一瞬间进入一种无念无欲的状态,任由灵力消散,火链无风自鸣。
在这短短一息之间,灰轮世界忽然陷入奇异的静止状态。虚影目光微动,竟缓缓抬起了左臂,火盾轻轻一转,将那道焚道之影撞飞出去,九轮幽焰崩散三轮,其身形在空中剧烈颤抖,却被某种无形火规压制得无法再动。
虚影再次看向凌宇,那目光已不再带有试探,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欣慰的认同。它伸出一指,点向凌宇的眉心。那枚涅盘古印顿时燃烧,化作一道火羽之光,没入凌宇体内。
灰轮震动,七轮火域自虚空裂开,一条真正的“主火道”通路浮现,宫门彻底打开。虚影身形缓缓融入凌宇体内,一股庞大的记忆洪流如潮水般灌入他神海之中——那是火纪始祖的全部记忆,古焰战场、万灵焚战、火魂三誓、天火覆界每一幕都充满着真实而血腥的辉光。
凌宇身形悬浮于宫门之上,双眼缓缓睁开,瞳中两簇火种交叠成一轮双色之焰,一为赤金,一为淡青,那是火与风之始的共鸣,是四象焚轮真正的核心。他缓缓举起右掌,一道宛若星轨般的火印在空中旋转,将周围一切法则重新编织。
可还未等他走出灰轮之门,焚道之影竟强行破除压制,神色疯狂,祭出最后一道底牌——「永燃天源」,那是一颗诡异的火石,蕴含混乱火魂之源,只存在于天外邪域之中。他以肉身为器,强行引动天源,企图让灰轮本体崩溃,以玉石俱焚的方式终结试炼。
凌宇眉头紧蹙,他没有选择避让,而是将火羽印拉至极限,引动虚影残魂的最后意志,那柄三刃火戟自灰轮正中缓缓升起,其形如虚,其威若实,带着将整个火界撕碎的神威,直奔那颗「永燃天源」。
两股力量撞击之瞬,整个灰轮世界为之一黑,片刻后又爆出万道焰光,将试炼之域照得如黎明破晓般通明。
一切似乎都归于静寂,但虚空深处,却忽然传来一道极其微弱的嗓音,如同来自另一个纪元:
“焚道仍未彻底熄灭……”
凌宇身形从空中缓缓降落,火链回到他背后盘绕,三刃火戟则幻化为印,融入他脊柱骨纹之中。然而他知道,这场传承并未真正结束。那道焚道之影并未完全陨灭,它的意志被封印在永燃天源之中,正躲藏于火羽古印的最深处,等待某个契机再次苏醒。
而此时,整个灰轮空间忽然开始剧烈晃动,一道漆黑的裂缝从天穹之上撕开,一只布满金属鳞片的巨手探入灰轮,将他连同整个火域空间连根拔起。他耳畔传来一声低沉如地狱洪钟般的呢喃:
“主火已醒,下一道归雷。”
那只巨手,仿佛来自天外域界,而凌宇的身影,正缓缓被拖入另一片陌生的世界,其灵魂深处,那枚未熄的焚道印,竟在这一刻微微颤动,仿佛正在回应那道裂缝彼端的某种召唤。
天外裂缝如渊,漆黑之中带着古老而压迫的气息,那巨手将凌宇整个灰轮世界扯入其中,火域崩塌,火规破碎,甚至连时间与空间的秩序在这一刻也开始紊乱。他眼前一阵模糊,意识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漂浮在一片由雷、火、冰、风交错构筑的狂乱维度之中。
“这是……界缝乱流?”
凌宇的身形跌入这片混沌乱界,四周没有一丝稳定之力。无数元素洪流如怒涛翻滚,一道道雷光交织着火浪,在乱流中咆哮冲撞,仿佛天地本源在此被肆意撕裂,每一道碎片都蕴含毁灭之力。他强行运转体内四象轮海,稳固灵台,却感觉每次吐息都仿佛承受雷击。
就在这时,一道奇异光芒从他体内浮现——那是之前融合火羽古印后诞生的“涅盘焰种”。焰种绽放微弱却纯粹的温光,在乱流中勾勒出一圈淡金色的屏障,将凌宇包裹其中,替他挡下大部分外来侵袭。而在焰种核心深处,一丝冰冷却清晰的波动正慢慢苏醒。
那正是焚道之影的残魂。
它未死,只是潜伏。
焰种深处传来一道仿佛低语般的声音:“你不过借来一缕传承之力,真以为能彻底压我?凌宇,火的本质,从来就不是你所信的那般。”
凌宇眉心一震,却未回应,而是凝神望向乱流深处。他知道,若继续任由这残魂吞噬焰种之核,自己将再无清净之时。必须借乱流之力,将其逼出并彻底镇压。他掐诀震动脊骨三刃火纹,那柄曾镇压火源的虚戟再度浮现,虽无实体,却携一丝源纹之威,斩向自身心神。
一记重击,火羽焰种剧烈抖动,焚道残魂尖啸而出,化作一道紫黑火蛇冲天而起,欲脱离本体寄生虚空。他反手一捏,将虚戟斩落,将其再次打回印核之中。火羽骤然收缩,将其困于涅盘轮回之火中,化作一座微型火狱,在他丹田之下缓缓旋转。
但他来不及稳固境界,因为乱流开始聚拢,空间深处一座倒悬的雷域浮现。
那雷域宛如一方碎裂星界,千万雷链垂落虚空,每一道雷纹都由符文构成,不断在半空中自动组合变化,仿佛在演算某种古老的阵图。中央立着一道巨大的青铜门,门上浮雕着四尊雷神像,身披战甲,手持战戟、雷锤、震轮、镇旗,
面容扭曲而庄严。
在巨门前,一位男子正盘膝而坐,周身雷气环绕,气息如渊般深不可测。他眉心一道雷纹垂落眼角,眸子却空无一物,如盲者一般。他缓缓抬头,眼神穿过乱流与凌宇相接。
“你带来了涅盘之火也带来了堕火之怨。”那声音在凌宇识海中炸响,如同雷击神魂。
凌宇未答,神色凝重。对方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那不是普通修者,而是天雷之下、位阶近神的存在。
男子缓缓起身,一步踏出,竟横越整个雷域,下一息便落在凌宇身前。他轻抬手,点向凌宇额头。
轰!
一阵炽雷之力涌入体内,凌宇浑身雷火交击,皮肤寸寸炸裂,但他咬牙不退。雷者,不可拒雷,他明白这是一场试探,一旦退却,便永无立足之地。
“你体内之火,虽纯,然尚有秽影。既已立心为焚天守主,便当先渡此雷狱。”
那人手掌抬起,一面雷镜从空中显现,镜面泛起涟漪,将凌宇整个人拖拽入镜中空间。镜内雷界不同于外界乱流,而是一个永恒闪电与虚空交织的世界,头顶雷云滚滚,脚下是万丈雷渊,无数残破神兵沉于雷海之中,仿佛每一柄兵器都曾有主。
“此界名为『破劫镜』,凡入者,需斩心劫、血劫、识劫三关,破镜方可出。”
镜外男子转身,回归青铜门前坐定,闭目不语。
凌宇在镜中举目望天,雷光连成一道锁链,将他死死困于中央。他双目紧闭,心神沉入识海,只见三座古老门户悬于天际,其上铭刻三字:心、血、识。
第一座心劫门自行开启,一道浑厚声音从门后传来:“你曾怀疑命运,也曾欲焚尽苍天,你是否真愿守火道?”
门内景象陡变,他看见了自己年少时被宗门驱逐之景、看见母亲在冰牢中被火规裁断魂魄、也看见那一夜他毁掉禁地、手染三宗血的疯狂。无数幻象堆叠成囚笼,情绪化作火焰逆灼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