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时,中佑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远远而来。
一路跋涉虽然疲累,但前方礼仪队伍的将兵,依旧如出王都时气宇轩昂。
春日绿柳映照着明黄的猎猎旗帆,皇家气场威严肃穆。
礼部尚书引领中佑帝后,至望亭迎皇殿。
内侍高喊,“中佑帝、欣安皇后觐见陛下。”
永宁帝缓步走下皇殿,目光停在夏时月脸上。
当初离开的少女更加明媚娇艳,经历三年时间沉淀、破碎、重建,穿着华贵朝服的女子,从朝露蔷薇化为一朵醇香牡丹。
九重冠冕下的欣安皇后沉稳、内敛,眸如翠潭,潭水盈盈,微冷。
“苍云、长乐见过陛下,陛下万福万安!”
“中佑帝、长乐一路辛苦!”
永宁帝依旧沿用了夏时月在大栎的称呼。
三年时间,站在殿上请求迎娶公主的青年,已是一国之王。
他虽自请中佑为大栎藩附,但永宁帝知道冉苍云不可小觑,因他胸襟宽阔,心在苍生。
太子朱宸辉、太子妃夏锦莲上前拜见,夏锦莲的福礼十分敷衍,心里所想都显现在脸上。
自她和亲,夏锦莲不曾想过,夏时月还有回来的一日。
如今她回来,依旧如同她走时还是受万人瞩目,而她不得不规规矩矩地对她伏拜行礼。
三年前,所有的耻辱、不甘涌上心头。
夏锦莲走近她低声尖酸道:“欣安皇后亲送洛珠公主来和亲,莫不是还惦念着镇安王!”
夏时月斜睨她一眼,“三年,你还是那么蠢!”
夏时月没有故意收声,周边的人皆能听到。
夏锦莲仗着身份道:“你大胆,你一个藩附小国的皇后,胆敢对我无礼。”
“你蠢且还无知!”
夏时月撇下一句话,走上冉苍云身边的王座。
高贵妃看夏锦莲的眼神也跟看猪一样。
若不是她生下皇太孙,若不是要拉拢定国公,她早弄死这个蠢货了!
夏锦莲无视高贵妃的眼神,扫视周边发问,“怎么不见洛珠公主?”
众人好奇的视线停在夏时月身上。
“陛下,洛珠公主稍有风寒不便请安,还请陛下见谅!”
“无妨!”
永宁帝侧头咳嗽。
“陛下。”
夏时月起身为他侍茶,同时起身的还有高贵妃。
永宁帝接过夏时月手里茶水,眼里竟觉有湿意。
众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长乐公主虽嫁与他国,但只要她在,大栎最受宠的人还是她。
迎皇殿内行过简单的迎接礼,永宁帝、中佑帝同时起驾进城。
大栎为迎中佑帝后,特修建安宫,宫殿规模十分庞大,坐落于梧桐街上。
夏时月入住后,稍作休息便轻装简从,带了几个人自建安宫向国公府去。
国公府门口,老夫人携带家眷翘首期盼。
“怎么还没到?”
“母亲,建安宫快马过来也要半个时辰,您还是先进去等。”夏国公道。
大夫人跟着说,“时月现在即便贵为他国皇后,她也还是咱们国公府的女儿,母亲您不必站在外面等。”
老夫人没有看她。
二夫人却道:“太子妃每次回府,都要阖府上下出来迎接,母亲也是跟咱们一样等,一样跪的。”
大夫人面带骄傲,“迎接太子妃的大礼不可废。”
夏仲璟悄悄拉母亲的衣角,二夫人不再说话。
远远传来马蹄声音,稍顷,十几匹快马飞奔而来。
到了府门前,夏时月翻身下马,快行几步到老夫人面前跪下,“祖母。”
老夫人急忙扶起,“万万不可,老身见过欣安皇后。”
众人也跟道:“见过欣安皇后。”
夏时月丢了马鞭,“时月见过诸位长辈,在国公府,时月永远是晚辈。”
她上前跟众人一一见礼,只是轻飘地越过了大夫人。
夏时月弯腰,抱起站在赵眉儿脚边的孩子,“叫姑姑。”
男孩眨着乌黑的眼睛,很大声地喊,“姑姑。”
白芍跟在后面给孩子打赏,出手阔绰,礼物是同她腰上一样的金算盘。
孟闻月身边的孩子,见喊了姑姑有金算盘,他也走到夏时月身前喊,“姑姑,还有我。”
夏时月蹲下身子看他,“你该喊我姐姐。”
孟闻月急忙上前,“这便是时月姐姐,快给姐姐请安。”
男孩好奇地看她,“我听姨娘说姐姐很厉害!”
“我是挺厉害的!”
夏时月笑道。
男孩向街上看看,“可你只有几匹马,太子妃姐姐回来,街上堆满了人,还要我下跪。”
孟闻月急忙捂他的嘴。
夏时月揉揉他的头,“因为她是太子妃,不是你姐姐。”
大夫人想要说什么,夏仲樾凌厉的一道目光看过来,她忍住不说,满脸不悦。
夏时月进府陪老夫人说了会话,便跟着夏国公去了书房。
她在母亲的玉像前,点了三支清香。
香气缭绕,夏时月的心底是踏实的,母亲魂归故里,她卸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现在只余一件事,她要去问问永宁帝,他如何对得起母亲的救命之恩!
夏国公看着向青蓝的玉像,心中也是万般滋味,想不到自己忠心拥护的永宁帝,竟然同冉那叶额签订了那样的协议。
当初救向青蓝,他要放弃燕北十六城,是为了协议还是为了青蓝?
“时月,你想好了?”
夏国公道:“他当年能做这样的事,如今也能想办法推脱,况且,你同七殿下既然决定要在一起,想过日后怎么相处了吗?“
“爹爹,这些女儿都想过了。”
“七殿下会同我们一起入宫见永宁帝。”
“七殿下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夏国公问。
夏时月轻轻啜着凉茶,“时间过去太久,那些人估计早被高家处理干净了,不过若是永宁帝指使的,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七殿下说宫里查到些新的消息。当年高贵妃,曾经派人出宫请过一些杀手,那些杀手去了天代。
他说过几天应该能找到那个太监。”
夏时月又道:“爹爹是不相信他会派人杀娘亲灭口?”
夏国公又想起过往,想起流沙前的一幕。
他记得,他从流沙里被救出来后,永宁帝手拿向青蓝的血书因心情悲愤也吐血晕了过去。
这些都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