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子时一刻。
勇毅侯府。
在冬雪送来最后一次银丝炭后,周氏与秦石渊都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之处。
烛火把屋中衬得如白昼,加上今夜炭火足,秦石渊的腿没有难受,他往屋中环视了一圈。
“刚刚谢氏身边的那个女使在屋中瞎转悠什么?”秦石渊可没有错过冬雪的举动,走到房中后就开始四处转悠:“你去那边看看。”
周氏回头看了一眼,又提秦石渊盖好被褥,说:“侯爷,双腿舒缓了些吧?”
秦石渊点头:“好多了。”
周氏见秦石渊的脸上没有往日的痛苦,悬着的心才落下。
“这谢氏明显就是不想管侯府的事情,应该也是看在珺异的份上才愿意把这银丝炭送到房中来。”周氏说话间已经起身,朝着外间走去,四处看了看,又朝着书案走去:“要是今日没有珺异在,她应该不会松口,这么看来,谢氏还是有些念及与珺异情分的。”
“这样好啊,只要谢氏心里还对珺异有情分,尽管那情分很小,那就意味着想要好好过日子,既然是想好好过日子,就把这侯府交给她打理,你再去与珺异说说,让珺异好好与谢氏相处,这侯府现在正是需要谢氏的时候。”
周氏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书案前,她的视线落在那还没有关合上的抽屉上,信封的一角露了出来。
周氏原本想要关上抽屉,鬼使神差下,就把那露出来一角的信封扯了出来,她看着信封上面有着“上官燕”三个字的时候,眼中有了警惕。
“石渊,上官宴给你的信怎么就这么随意的放在抽屉中?”周氏疑惑的问道。
床榻上的秦石渊神色微变:“什么上官宴给我的信?”
周氏转身走至外间与里间相隔的珠帘前:“这不是上官宴给你的密函吗?”
秦石渊神色冷然:“上官宴给我的密函每一封都是毁了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周氏也觉得奇怪,上官宴与秦石渊联络的信件,每一次看了之后都销毁了。
“那这又是什么?”周氏朝着秦石渊走去:“这字迹与上官宴的一模一样。”
周氏拿着信封走上前,秦石渊接过周氏手中的信件,打开信封的手有着隐隐的颤抖。
在看到信件上的内容时,秦石渊脸色蓦然一变,声线带着颤音:“去,去把谢容瑛给我抓起来!”
周氏问:“怎么了?”
说话间从秦石渊手中接过信件,在看到信件上的那些内容时,面容霎时一白:“这,这是怎么回事,这,这明明就是诬陷。”
秦石渊的确是在与上官宴暗中联系,的确也谈过大胤的局面。
但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与金人,辽人有来往!
“这,这是不是谢容瑛刚刚那女使进来放到房中的?”周氏好似明白过来:“我就说,我就说,入冬这么久来,谢容瑛她都没有打算给各个院子安排银丝炭,她就是等着你腿因为寒冷会夜夜痛的不能入眠,让我去求到她那里去,还分几次送到房中,其他院子中也是今日才有。”
“这么看来就是她故意的!”周氏声音尖锐了不少:“她要做什么?这和上官宴一模一样字迹的信件又是怎么回事?”
“她是如何得知上官宴字迹是什么样的?”
周氏此时脑子一团乱:“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有。”
秦石渊却开口:“你是说今日谢容瑛还派人把银丝炭送到了别的院落?”
“是啊。”周氏紧张的盯着秦石渊:“侯爷,谢容瑛这是要做什么?她到底要做什么?”
尽管周氏脑子中已经有了个想法,但是想到谢容瑛已经是勇毅侯府的人,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般。
“侯爷,这真的不是你遗忘的密函吗?”周氏为了把心中的那个想法压下去,向秦石渊求证道。
秦石渊冷声:“就算上官宴对大胤有二心,他怎会与我说这些?我对大胤对官家的心思天地可鉴!”
周氏听着秦石渊最后的话,面容的越来越苍白。
“去,去把沣渊给我叫来。”秦石渊深知周氏不能去解决谢容瑛,那东苑中全是谢家带来的人,如今这勇毅侯府中谢容瑛的手不知伸多长:“这件事必须得尽快解决,最好是今晚,你让郑氏排查一下她们的院落中有没有奇怪的信函。”
周氏明白:“我这就去。”
秦石渊这么说就是怕谢容瑛还往别的院落中也放了这些信件。
“侯爷,我派人来房中仔细的搜查一番。”周氏说完后转身走出房中。
风雪声越来越大,周氏把房门带上后秦石渊掀开了被褥,他朝着床榻边上的轮椅移动着。
而周氏来到二房的院落时,秦沣渊与郑氏早已睡下。
还是耳房中的女使听到了周氏的声音,才惊动了秦沣渊与郑氏。
秦沣渊与郑氏在听到周氏所说的事情后,夫妻二人赶紧让下人搜查东苑来的人今日所去之处。
搜查半晌后,二房的院落中并没有周氏所说的信件。
秦沣渊也前往了秦石渊的院落。
兄弟二人商谈一番后,秦沣渊带着人前往了东苑。
而这个时候秦石渊也在自己的房中搜到了另外的两封密函,依旧是上官宴的字迹。
越是这般,秦石渊的内心越不安。
他不明白谢容瑛为何要这么做,但又知道谢容瑛与勇毅侯府不是一条心。
既然不是一条心,也就意味着谢容瑛对勇毅侯府什么都做的出来。
东苑。
冬雪走进屋中,对着早已穿戴好的谢容瑛说道:“姑娘,秦沣渊带着人往东苑这边来了。”
谢容瑛披着雪白的狐裘朝着屋外走去。
冬雪与翠枝跟在身后。
“李妈妈她们都回到谢家了吗?”谢容瑛问道。
翠枝说:“回到谢家了。”
说话间,主仆三人走出东苑。
恰逢遇到对面的火把队伍朝着这边走来。
冬雪看着前面为首的秦沣渊,在谢容瑛身边低语:“姑娘,要让固珣安排的人出现吗?”
“我已经吩咐了,在秦家这些人快要追上我们三人的时候他们出现拖住秦家人,直到我们抵达开封府见到开封府的人为止。”谢容瑛神色微沉,这个时候要是戏不足一点,怎么能让人信服呢?
她把衣袖中的密函紧紧捏在手中。
“谢容瑛!”秦沣渊远远看着似要出门的谢容瑛冷声:“这么晚了你打算去何处?!”
谢容瑛看着秦沣渊一行人与她还有些距离。
立即说道:“快跑!”
冬雪与翠枝在听到谢容瑛的话后,二人拉着谢容瑛就朝着东苑的侧门方向跑去。
秦沣渊见状,脸色一变:“快抓住她们!”
身后的小厮与侍卫们蜂拥而上。
秦沣渊想到秦石渊的交代以及所说的事情,整个人犹如掉入冰窖,谢容瑛这是要做什么?
这么晚了就离开勇毅侯府这是要做什么!?
“快把她们抓起来!”秦沣渊怒声:“不能让她们离开侯府!”
只是谢容瑛早就打点好了从东苑到东苑侧门这段路,还有那停在巷子中的马车。
出了侧门,谢容瑛与冬雪,翠枝快速上了马车。
她亲自赶着马车朝着开封府的方向而去。
身后追赶上来的秦沣渊看着谢容瑛上了马车:“快追上去!”
把上官宴字迹的密函悄摸的放入秦石渊的房中,又在这个时候离开勇毅侯府,这个谢容瑛可真是敢啊。
而赶着马车的谢容瑛时不时的朝着后方看去,见与勇毅侯府的人拉开一段距离后,她又放慢了速度。
在勇毅侯府的人快要追上来的时候,又加快了速度。
这么来来回回几次,在快要到开封府时,她停下马车,又快速的跳下马车朝着开封府方向跑去。
此时的秦石渊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翠枝与冬雪紧紧的跟在谢容瑛的身后,谢容瑛拿起开封府大门前的鼓锤,就往鼓上用力的敲击起来。
此时秦沣渊也追了上来:“你以为在这里就能躲得过去了?”
谢容瑛停下,把手中的鼓锤交到翠枝的手里:“继续敲。”
翠枝不敢停下。
“躲?”谢容瑛盯着秦沣渊:“我可没有说要躲。”
说完,她直接拿出匕首往快速的朝着胸口处刺去。
“姑娘!”冬雪大喊。
秦沣渊惊恐的盯着谢容瑛:“你,你要做什么……”
谢容瑛缓缓倒下,而此时开封府大门也被打开。
开封府的人出来正好看到谢容瑛倒在地,朝着他们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