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繗站在吴宫大殿的龙椅旁,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殿下的群臣。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司马师,唐咨,上前听封。\"孙繗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司马师和唐咨对视一眼,快步上前,单膝跪地。\"臣在。\"
孙繗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此次平定滕胤、施绩叛乱,你们二人功不可没。司马师,封你为卫将军,武昌县侯。\"
司马师心中一喜,脸上却保持着恭敬。\"谢大将军恩典,臣定当竭尽全力,效忠大将军。\"
孙繗点点头,又看向唐咨。\"唐咨,朕封你为骠骑将军,石亭县侯。\"
唐咨激动地叩首。\"臣谢大将军厚恩,誓死追随大将军!\"
殿下的群臣中,有人面露羡慕,有人低头沉思。孙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冷笑。\"这些人,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之徒。\"
他重新站到龙椅旁,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我累了。\"
待群臣退去,孙繗独自一人留在殿中。他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终于,这吴国的天下是我的了。\"他喃喃自语。
回想起滕胤临死前的眼神,孙繗握紧了拳头。\"成王败寇,怨不得我。\"他试图说服自己,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丝不安。
\"大将军。”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他的心腹宦官李福。
\"何事?\"孙繗收起情绪,冷声问道。
李福躬身道:\"司马师和唐咨两位将军在殿外求见,说是要谢恩。\"
孙繗冷笑一声。\"让他们进来吧。\"
司马师和唐咨再次进入大殿,脸上堆满了笑容。\"大将军,臣等特来谢恩。\"司马师恭敬地说道。
孙繗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们好好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唐咨连忙说道:\"大将军放心,臣等定当肝脑涂地,报答大将军知遇之恩。\"
孙繗看着他们谄媚的样子,心中一阵厌恶,但面上不显。\"好了,你们退下吧。我还有政务要处理。\"
待两人离开后,孙繗长叹一口气。\"这些人,不过是看中我的权势罢了。\"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天空。
\"权力,真是个好东西。\"他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得到了,就绝不能失去。\"
李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孙繗的脸色,不敢出声。
孙繗突然转身,对李福说道:\"传令下去,加强宫中守卫,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李福连忙应道:\"是,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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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建业城中万籁俱寂,唯有孙宪府邸的窗棂透出昏黄的烛光。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孙宪独自坐在内室的矮榻上,手中攥着一杯早已冷透的酒。青铜酒樽在他指间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阴沉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眼中翻涌着复杂情绪——三分不甘,七分愤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孙綝......\"他突然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若非我率军截杀施绩,你岂能安稳坐上大将军之位?\"他猛地将酒樽砸向地面,瓷片四溅,残酒在地上洇开一片暗红,宛如鲜血。
内室的帷帐微微晃动,王奋从阴影中缓步走出。这个年近四十的将领脸上带着常年征战的沧桑,左颊一道刀疤在烛光下格外显眼。他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偷听,这才低声道:\"将军息怒。孙綝薄情寡恩,过河拆桥,我们也不必再忍。\"
孙宪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有何计策?\"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王奋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凑近孙宪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趁他尚未坐稳,我们......\"他的话语渐渐消失在夜风中,只有那双精明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孙宪听完,嘴角慢慢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好,就这么办!\"
三日后,孙宪府邸的后院。
夜色如墨,几名心腹将领借着夜色的掩护,陆续来到一处偏僻的厢房。屋内烛火被纱罩笼住,光线昏暗得只能勉强看清彼此的面容。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孙綝近日防备森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将领压低声音道,\"府中侍卫皆是精锐,据说连厨子都是他亲自挑选的。贸然动手,恐难成功。\"
孙宪冷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那就等他出府时动手!狩猎、祭天,总有他松懈的时候!\"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就不信他能时时刻刻提防着。\"
王奋点点头,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我已安排二十名死士,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兵,个个能以一当十。只待时机成熟......\"
众人正低声商议着细节,忽然一阵夜风吹过,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动。孙宪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窗户,但窗外只有摇曳的树影。
\"继续。\"他收回目光,却不知就在刚才,一道黑影悄然退去,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清晨,孙綝正在大将军府的庭院中练剑。朝阳初升,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修长。他手中的长剑在晨光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剑锋所过之处,落叶纷纷断为两截。
一名亲信匆匆穿过回廊,在距离孙綝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地行礼:\"大将军。\"
孙綝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淡淡地问:\"查清楚了?\"
亲信上前两步,附耳低语几句。孙綝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寒光一闪:\"果然......\"他收剑入鞘,剑身与剑鞘相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传令,\"孙綝用丝帕擦拭着剑柄,语气平静得可怕,\"今夜设宴,请孙宪、王奋过府一叙。\"
亲信一怔,迟疑道:\"将军是要......\"
孙綝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既然他们想杀我,那我便给他们一个机会。\"他转身走向内室,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冷峻,\"记得准备上好的酒,毕竟......可能是最后一顿了。\"
夜幕降临,大将军府内灯火通明。府中侍卫比平日多了数倍,但他们都被巧妙地安排在暗处,明面上只留下必要的侍从。
孙宪与王奋并肩走入宴厅,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心中却各自绷紧了一根弦。孙宪注意到,今晚的侍卫似乎比往常要少,这让他心中暗喜,但随即又警惕起来——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从兄,王将军,久等了。\"孙綝从主位上起身相迎,语气温和得仿佛真是寻常家宴。他今日穿着素色锦袍,腰间只佩了一柄短剑,看起来毫无防备。
孙宪拱手笑道:\"大将军公务繁忙,我们等等也是应当的。\"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厅内每个角落,暗自记下可能的逃生路线。
三人落座,侍从们鱼贯而入,端上美酒佳肴。酒过三巡,孙綝忽然放下酒杯,叹了口气:\"从兄,我近日听闻一些流言,说你对我不满?\"
孙宪心头猛地一跳,手中的筷子险些掉落。他强笑道:\"大将军何出此言?我岂会......\"他的余光瞥见王奋的手已经悄悄移向腰间。
话音未落,孙綝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厅内回荡。
刹那间,屏风后冲出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甲士,刀光森然!与此同时,宴厅的大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
王奋暴起拔剑,却听\"嗖\"的一声破空之响,一支弩箭精准地穿透他的咽喉!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那里,一名弩手正缓缓放下手中的弩机。王奋张了张嘴,鲜血从口中涌出,随即重重倒地。
孙宪面如土色,踉跄后退:\"孙綝!你——\"他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
孙綝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从兄,我给过你机会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昨日早朝,我特意问你对朝政的看法;前日狩猎,我邀你同乘;甚至就在刚才,我还给了你坦白的机会......\"
孙宪被押至偏院,面前摆着一杯琥珀色的毒酒。月光透过窗棂,在酒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喝了吧,体面些。\"孙綝淡淡道,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他负手而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将孙宪完全笼罩。
孙宪浑身颤抖,眼中的恐惧逐渐被怨毒取代:\"孙綝!你残害宗亲,不得好死!\"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以为杀了我就高枕无忧了?这朝中恨你的人多的是!你等着,迟早有一天——\"
孙綝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愤怒,没有快意,只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
最终,孙宪惨笑一声,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先是辛辣,随即化作灼烧般的剧痛。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口鼻中溢出鲜血,最终重重倒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孙綝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孙宪彻底停止呼吸,才转身离去。在跨过门槛时,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收拾干净,别吓着府里的人。\"
翌日,朝堂之上。
孙綝神色如常地宣布:\"孙宪、王奋勾结谋逆,现已伏诛。\"他的声音平静而威严,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言。一些与孙宪交好的大臣低着头,生怕与孙綝的目光对上;更多人则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突然对脚下的地砖产生了浓厚兴趣。
退朝后,孙綝独自走在宫道上。风拂过他的衣袍,带起轻微的猎猎声。他抬头望向天空,乌云密布,似有风雨欲来。
\"永宁侯......\"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印绶,\"这天下,哪有什么永宁?\"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
远处,雷声隐隐,一场暴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