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持剑上前试图控制发狂的牲牛,却被牲牛的蛮力一次次逼退。
楚长渊上前举剑欲刺,差点被迎面而来的牲牛掀翻,眼看发疯的牲牛就要冲到人群里,百官及皇室宗亲们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四散奔逃。然而四周都是山路,
千钧一发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笛声,朝宁惊讶的回眸,只见殷暮宸正横笛在唇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翠绿的玉笛,一首婉转悠扬的曲调从笛孔溢出,发疯的牲牛登时停住了脚步,眼眸的戾气消散,逐渐变得温驯。
侍卫惊魂未定的爬起来,迅速上前将牲牛重新赶上祭台,安庆帝朝殷暮宸这边望过来,朝他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面色阴沉,眉头紧锁,祭天大典关乎国运,出了这样的状况,是为不详之兆。
负责运送宰杀牲畜的内侍,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等待着安庆帝的发落。
钦天监监正张弘一出列,沉声道:“陛下,此乃异相,恐是上天对我朝有所不满,需即刻彻查缘由,以平息天怒。”
薛相年逾五十,身材清瘦,白面有须,一双眼睛透着精光,此时也施施然上前,朗声道:“陛下,这些牲牛之前还好好的,上了祭台之后,突然发狂,恐是祭台出了什么问题引起的,请陛下彻查此事。”
楚长渊瞥了眼薛相,一撩衣摆跪倒在地,沉声道:“父皇,灵山祭台整个建造过程都由儿臣亲自督建完成,有问题的部分儿臣已及时更换调整,并再三检查,以确保万无一失,今日这牲畜突然发狂,很可能是受了惊吓所致,请父皇明察。”
礼部尚书王谦则上前一步道:“陛下,缘由可稍后再查,祭天吉时不能耽搁,礼制不能废。”
皇帝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面色依旧阴沉,显然对刚才的突发状况极为不满。
此时,云开雾散,一轮朝阳升上天空,淡金色的阳光普照在灵山祭台之上。
安庆帝垂袖立在祭台上,身形像被镀了一层金光。
朝宁见状神情微动,款款走上前,声音清脆,“父皇,牲牛发生异状之后,灵山雾霭顷刻散尽,霞光万丈,父皇立在祭台之上,身形仿佛沐浴着天光,儿臣认为,此乃逢凶化吉之兆。”
安庆帝闻言紧锁的眉头,攸的舒展开,朝她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
他面向众臣,神情郑重,掷地有声,“长宁说的有道理,灵山此刻云蒸霞蔚,红光漫天,是为吉兆,祭天大典不得耽误,仪式继续。”
薛相眉头微蹙,见状一甩袖子,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众臣见状连忙跪地附和,“陛下洪福齐天,得天独厚,来年大楚必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大典继续,牲畜被内侍整齐划一的一刀割破咽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顺着石阶蜿蜒而下,染红祭台。
殷暮宸收起玉笛,望向祭台,下一刻,眼前忽然一黑,一双柔软的小手,捂住他的双眼。
殷暮宸一脸诧异的转过脸,却听朝宁道:“别看,场面太血腥了。”
殷暮宸抬手欲拿下朝宁的手,她却捂得更紧,踮起脚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上次被鸡血淋了之后发疯的事,你忘了吗?”
殷暮宸失笑,原来是怕他再次发疯。
他闷笑道:“好,我不看。”
祭天大典结束,安庆帝车驾先行,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灵山,返回京都。
灵山祭台清静下来,朝宁楚长渊二人登上祭台,殷暮宸被朝宁命令留在原地不准上来,祭台上一片血污,她怕殷暮宸见血腥再受刺激,出现血瞳。
此刻二人望着祭台,牲牛发疯绝非偶然,不是祭祀香案出了问题,就是祭台本身有人做了手脚。
朝宁走到铜鼎前,伸手捻了一把香灰,放在鼻下轻嗅,片刻后,她道:“这香并无异常。”
楚长渊走到祭台的棚顶之下,一丝异香忽然飘来,他眸光一动,伸手摸了摸立柱,触手油滑,放在鼻下闻了闻,刚才的异香正是来缘于此处。
楚长渊咬牙道:“这立柱被人涂了导致牲畜发狂的香料,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朝宁摸了摸立柱,“应该是不久之前刚刚涂上的,今日若不是殷暮宸及时驯服牲牛,后果不堪设想。”
楚长渊拳头握紧,“为了对付我,楚长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先是用浸水桑木替换掉承重的杉木,后是设计祭祀牲畜发狂,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歪门邪道。”
朝宁望着远山,幽幽开口,“所以哥哥,你一定要赢,将来一旦让楚长泽这种卑鄙小人坐上皇位,朝堂必定乌烟瘴气,大楚必将民不聊生。”
走下台阶,殷暮宸背对着她,衣袂飘飘,背影清隽,一头墨发在风里飞扬,就像一个风骨清绝的浊世佳公子。
着实让人赏心悦耳。
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朝宁开口,“走吧,回京都。”
马车徐徐前行。
朝宁靠在车壁上,发髻有些散乱,她索性将头发散开,此刻,她一头青丝柔柔的披在肩头。
“殷暮宸,你今日是怎么想到用笛声驯服牲牛的呢?”
殷暮宸侧目,望着她柔亮的长发下,精致的侧脸,不由心神一荡,眼眸炽热的盯着她。
朝宁被她盯得脸热,“哎,问你话呢,你盯着我做什么?”
他错开眼,声音清润,“当年来大楚,跨越千里,途经四季,我曾在夏日的田野上看到过牧童吹奏短笛唤回走远的水牛。方才我就在想,或许笛声对牛有用,当然了,我也不确定,情急之下,就拿出笛子试了一试,歪打正着了!”
殷暮宸的眼眸中都是当年夏日田野的盎然之色,鲜活,生动。
清晨,薄雾尚未散尽,大楚西境城关。
一队人马候在城下,车队首尾各插着两面鎏金玄鸟旗,正是殷国皇族徽记。
为首马车里,殷时安摩挲着袖中玉佩。
“六殿下,前面就是大楚境内了!”
殷时安掀开车帘,望了一眼高高的城门,开口道:“六哥,我来了。”
与此同时,殷楚边境,一封奏折,经过层层上报,正快马加鞭递向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