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律、灵舟去圣京》
灵舟泊陋巷，糖渍掩行藏。
面纱凝霜色，刀光隐暗香。
旧铺封条冷，新仇剑气扬。
风云聚圣京，一触即苍黄。
灵舟缓缓降落在圣京东郊的贫民区，船身与破旧的码头木板摩擦，发出吱呀声响。云辰站在船头，望着眼前灰蒙蒙的天空和错落低矮的茅屋，眉头微皱。
\"这就是圣京？\"沐雪瑶走到他身旁，白色面纱随风轻扬，露出一截雪白的下巴，\"比想象中...破败许多。\"
云辰伸手抹了一把船帮上黏糊糊的糖渍，指尖拉出细长的糖丝：\"多亏阿璃打翻糖盒，这船现在看起来真像运糖的商船了。\"
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一个扎着双髻的少女正趴在船舷边，手里抓着半块芝麻糖，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转过头，嘴角还沾着糖渣：\"云辰哥哥叫我？\"
\"没叫你，贪吃鬼。\"海兰从舱内走出，腰间短刀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她瞥了眼阿璃，无奈地摇头，\"再吃下去，我们到圣京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找牙医。\"
阿璃慌忙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说：\"我、我牙好着呢！\"
云辰轻笑一声，目光却警觉地扫过码头。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躲在堆积如山的货箱后，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艘\"商船\"。更远处，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蹲在墙根下，眼神不善。
\"按计划行事。\"云辰压低声音，\"我们现在是来自南疆的糖商，我叫陈云，雪瑶是我的妹妹，海兰是护卫，阿璃...\"他看了眼正试图把最后一点糖渣舔干净的少女，\"阿璃是丫鬟。\"
\"我才不是丫鬟！\"阿璃抗议道，但被海兰一个眼神制止了。
沐雪瑶忽然身体一僵，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栏杆。云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码头入口处，一队身着玄色劲装的武士正挨个检查入城的商队，他们胸前绣着狰狞的狼头家徽。
\"宇文家的人...\"沐雪瑶声音微颤，面纱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云辰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冷静。记住，我们现在是普通商人。\"
他转身对众人道：\"卸货吧，自然些。\"
四人开始将早已准备好的糖箱搬下船。阿璃力气出奇地大，一手一个箱子毫不费力，看得旁边的苦力们目瞪口呆。海兰暗中踢了她一脚，阿璃这才反应过来，装作吃力地拖着箱子，还夸张地\"哎哟\"了一声。
\"太假了。\"海兰低声道。
\"那这样呢？\"阿璃立刻换上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你还是别演了。\"
检查很快轮到他们。为首的宇文家武士用刀鞘挑开一个糖箱，沾了些糖粉舔了舔：\"南疆来的？\"
\"正是。\"云辰点头哈腰，活像个唯唯诺诺的小商人，\"大人明鉴，这是上好的甘蔗糖，甜而不腻...\"
武士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行了，交入城税，每人一两银子。\"
云辰暗自咂舌——这分明是敲诈。但他还是满脸堆笑地掏钱：\"应该的，应该该的...\"
就在他递钱的瞬间，沐雪瑶突然从他身后冲出，朝城内奔去。
\"雪瑶！\"云辰大惊。
武士们立刻警觉：\"站住！\"
海兰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拉住沐雪瑶，同时赔笑道：\"大人恕罪，我家小姐内急...\"
武士狐疑地打量着被拉回来的沐雪瑶。云辰赶紧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小妹不懂事，大人见谅。\"
银子消失在武士袖中，他哼了一声：\"管好你的人，圣京不是乡下地方，乱跑会丢命的。\"
待检查完毕，四人推着货车进入城中。转过一条街后，云辰立刻将沐雪瑶拉到僻静处：\"怎么回事？\"
沐雪瑶面色惨白，指向不远处一家被贴上封条的店铺。云辰这才注意到，那店铺门楣上依稀可见\"沐氏灵药\"四个鎏金大字，封条上赫然盖着宇文家的狼头徽记。
\"那是我家的铺子...\"沐雪瑶声音颤抖，\"三年前我离家时，这里还是圣京最大的灵药商号之一。\"
海兰警惕地环顾四周：\"先离开这里，太显眼了。\"
他们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房间狭小潮湿，但好在位置隐蔽。安顿好后，云辰发现沐雪瑶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望着沐氏商号的方向。
\"会查清楚的。\"云辰走到她身边，\"但现在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沐雪瑶没有回答，但云辰看到她的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窗台上，立刻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这是她情绪失控时寒气外泄的表现。
云辰握住她的手腕，温和但坚定地将她的手指掰开：\"冷静。你现在的状态会暴露我们。\"
\"他们毁了我的家...\"沐雪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父亲...弟弟...\"
\"我们会找到真相。\"云辰直视她的眼睛，\"但不是现在，不是这样。\"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声。云辰探头看去，只见几个地痞模样的男子正在街上挨家店铺收\"保护费\"，已经打翻了一个卖陶器的小摊。
\"我去看看。\"海兰站起身，\"顺便打听消息。\"
\"我和你一起。\"云辰说着，看了眼仍处于恍惚状态的沐雪瑶，\"阿璃，照顾好雪瑶。\"
阿璃难得严肃地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塞到沐雪瑶手里：\"吃糖，甜的，能让人开心。\"
云辰和海兰下楼来到街上，装作闲逛的样子。那几个地痞已经收到他们所在的客栈门前，老板正苦苦哀求：\"几位爷，这个月已经交过两次了...\"
\"少废话！\"领头的地痞一脚踹翻柜台，\"宇文家说了，这个月加收'平安税'，不交的就别想在圣京平安！\"
云辰和海兰交换了个眼色。海兰低声道：\"管不管？\"
\"管，但不能用真本事。\"云辰轻声回答，\"我出手，你策应。\"
当地痞伸手要打老板时，云辰\"恰好\"路过，被撞了个趔趄。
\"不长眼啊？\"地痞恶狠狠地推了云辰一把。
云辰装作害怕的样子：\"对、对不起...\"同时暗中观察四周——街角有两个宇文家的武士在观望，显然这些地痞是他们的眼线。
地痞见云辰软弱，更加嚣张：\"撞了老子，赔钱！\"
\"我...我没钱...\"云辰瑟缩着后退。
地痞狞笑着抽出短棍：\"那就打断你一条腿当利息！\"
短棍呼啸而下，云辰\"慌乱\"中从货车上抽出一把砍糖用的钝刀，用刀背格挡。\"铛\"的一声，短棍被弹开，地痞虎口震裂，大惊失色。
\"修、修士？\"地痞结结巴巴地问。
云辰故意让手腕颤抖，显露出勉强筑基期的灵力波动：\"请、请放过小店...\"
两个宇文家武士走了过来，审视着云辰。其中一人冷笑：\"筑基初期也敢在圣京逞能？\"
云辰低头哈腰：\"不敢不敢，实在是...\"
\"滚吧。\"武士不耐烦地挥手，\"别让我们再看到你。\"
地痞们悻悻地走了，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云辰一眼。客栈老板千恩万谢，云辰趁机问道：\"老板，宇文家为何突然加税？\"
老板四下张望，压低声音：\"听说是在搜捕剑阁余孽，城里风声紧啊...\"
回到房间，云辰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大家。沐雪瑶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但依然沉默寡言。
\"我去城西看看。\"海兰站起身，\"那里有个老字号的馄饨摊，我以前执行任务时常去，或许能打听到更多。\"
云辰点头：\"小心些，日落前回来。\"
海兰离开后，阿璃自告奋勇去街上买吃的。房间里只剩下云辰和沐雪瑶。
\"三年前...\"沐雪瑶突然开口，\"我接到家族急召，说父亲病重。等我赶回时，整个沐府已经人去楼空，只有一地的血...\"
云辰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我找遍了圣京，最后在城外乱葬岗找到了弟弟的...\"她声音哽住，良久才继续，\"他胸口有个焦黑的掌印，是宇文家的'焚心掌'。\"
云辰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手：\"我们会查清真相，让凶手付出代价。\"
沐雪瑶抬头看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我要亲手杀了宇文晟。\"
这是云辰第一次听她直呼宇文家主之名。他正想说什么，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这是海兰约定的危险信号。
云辰瞬间弹起，长剑已然在手：\"待在这，锁好门！\"
他跃出窗户，循着哨声方向疾奔而去。
云辰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赶到哨声传来之处——那是城西一条死胡同，海兰背靠墙壁，短刀已出鞘，肩头一道伤口正渗着血。她身前，三名宇文家武士呈合围之势，刀锋上灵光流转。
“筑基期的丫头还挺能扛。”为首武士狞笑，“可惜了这副好身段...”
话音未落，云辰刀已至。
没有华丽的剑招，只有一道快得几乎看不见的寒光。三名武士应声倒地，喉间皆有一线红痕。
“走！”云辰扶住海兰，却发现她脸色异常苍白。
“刀上有毒...”海兰喘息道，“他们认出我了...宇文晟正在赶来...”
云辰心头一沉，背起海兰就往回赶。方才出手的瞬间，他已感应到一股强大的神识锁定了这里——至少是金丹期的高手。
客栈房间内，沐雪瑶正焦急等待。见云辰背着受伤的海兰回来，她立即翻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
“没用的...”海兰摇头，“这是宇文家的‘锁灵散’，专门对付修士...”
阿璃突然凑过来，掏出一个糖丸：“试试这个！我用七十二种灵糖炼的，能解百毒！”
云辰将信将疑地接过糖丸，喂海兰服下。不过片刻，海兰肩头的黑气竟真的开始消退。
“你这糖...”云辰惊讶地看着阿璃。
阿璃得意地扬起下巴：“我说过我不是普通丫鬟嘛！”
突然，整座客栈剧烈震动，瓦砾簌簌落下。
“找到你们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云辰推开窗，只见宇文晟凌空而立，玄色长袍无风自动。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岁，面容阴鸷，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灵气旋涡。
“沐家丫头，自己出来，我可以留你全尸。”宇文晟淡淡道。
沐雪瑶就要冲出，被云辰死死拉住：“他已是金丹后期，我们不是对手。”
“那怎么办？”海兰握紧短剑，脸色依然苍白。
云辰目光扫过房间，突然定格在阿璃身上：“你刚才说，你的糖能解百毒？”
阿璃点头。
“那能不能...制造点混乱？”
阿璃眼睛一亮，从随身的小布袋里掏出五颜六色的糖块：“这是霹雳糖，会爆炸；这是迷雾糖，能放出浓烟；这是痒痒糖，沾上能让人笑到脱力...”
云辰快速制定计划：“听着，我们分头行动。阿璃用糖制造混乱，海兰伤势未愈，负责接应。我引开宇文晟的注意，雪瑶...”
他深深看着沐雪瑶：“你要忍。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
沐雪瑶指甲再次掐进掌心，但这次她控制住了寒气：“我明白。”
“那么...行动！”
阿璃率先冲出，将一把霹雳糖撒向空中。糖块遇气即爆，噼啪声连绵不绝，整条街顿时陷入混乱。紧接着她又撒出迷雾糖，浓重的粉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云辰纵身跃出，长刀直指宇文晟：“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宇文晟轻蔑一笑，随手一挥。磅礴的灵力如山岳压来，云辰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穿数道墙壁。
就是现在！沐雪瑶化作一道白影，从烟雾中疾射而出，直取宇文晟后心。她等待这一刻太久了，剑尖凝聚着三年来的所有恨意。
然而宇文晟仿佛背后长眼，反手一抓，竟徒手握住了剑锋。
“沐家的寒冰剑法，不过如此。”他微微用力，长剑寸寸断裂。
沐雪瑶被灵力震飞，面纱飘落，露出那张倾国倾城却写满仇恨的脸。
“你父亲，也是这个表情。”宇文晟缓步走近，掌中凝聚起焚心掌的赤红灵光。
突然，一道娇小身影挡在沐雪瑶身前。是阿璃，她双手捧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糖球：“请你吃糖！”
糖球爆开，却不是烟雾，而是无数细如牛毛的糖针。宇文晟护体灵气自动激发，将糖针尽数挡下，却有一根穿透防御，刺入他手腕。
“这是...”宇文晟突然觉得灵力运转滞涩，大惊失色，“锁灵糖？你怎么会唐门的...”
阿璃吐了吐舌头：“我才不是唐门的呢！”
趁此机会，云辰再度杀到。这次他剑势一变，古朴的剑招中竟蕴含着一丝大道真意。宇文晟因灵力受阻，竟被逼得连退三步。
“道剑？你是剑阁的人？”宇文晟又惊又怒。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宇文家的大批援兵正在赶来。
“没时间了！”海兰驾着灵舟冲破烟雾，“快上来！”
云辰虚晃一刀，拉起沐雪瑶和阿璃跃上灵舟。灵舟骤然升空，冲破宇文晟布下的禁制，向城外疾驰。
宇文晟想要追击，却发现那根糖针上的药力已蔓延至全身，短时间内竟无法调动全部灵力。
“追！他们跑不远！”他怒喝道。
灵舟上，沐雪瑶望着渐渐远去的圣京，眼中泪光闪烁：“对不起，我差点连累了大家...”
云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们还会回来的。”
阿璃一边给海兰换药，一边嘟囔：“下次我要研究一种更厉害的糖，直接让那个坏蛋笑死！”
海兰无奈摇头，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灵舟掠过云端，下方是连绵的群山。云辰站在船头，抹了把船帮上已经凝固的糖渍。
糖渍掩盖了行踪，也见证了这场生死逃亡。而前路，还有更多的风雨等待着他们。
沐雪瑶走到他身边，这一次，她没有哭泣，眼中只有坚定的光芒：“下一次，我会亲手了结这一切。”
云辰点头，望向远方。
灵舟破云，驶向黎明的第一缕光。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