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的烛火微微摇曳,映得殿内光影交错。
李云初刚踏入内殿,脚步便是一顿。
他怎么来了?
案几旁,一道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指尖随意拨弄着她搁在桌上的密函。
“侯爷!”她冷笑一声,“不好好在侯府扮演昏迷,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那人缓缓转身,烛光映照下,深邃的眉眼如刀刻般锋利。
江柚白抬眸,目光沉沉地看向她,嗓音低沉:“殿下既然说我们是合作关系,那我总该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指尖轻敲案几,语气不疾不徐:“免得,被你拉下水。”
李云初嗤笑一声,缓步走近,裙摆拂过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微微仰头,直视他的眼睛,似笑非笑:“这么积极呢?”
她靠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你如此主动的话,会让本宫害怕的。”
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胸口,语气带着几分危险的试探:“你是真的已经臣服于本宫了,还是……扮猪吃老虎,先哄骗本宫?”
江柚白低眸看着她,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半晌,他忽然轻笑一声,微微俯身,与她平视,嗓音低哑:“那公主猜猜看,我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李云初眯了眯眼,红唇轻启:“我猜,是装的。”
江柚白笑意更深,薄唇微动:“公主猜对了。”
李云初心下一窒,狗东西!
两人目光相触,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在交锋,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烛火“噼啪”轻响。
李云初冷眼睨着他,红唇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侯爷承认是装的,那就好好装下去,可别让本宫看出来。”
江柚白目光沉沉,嗓音低沉而笃定:“虎符,我一定会拿回来。”
他向前一步,气势逼人,“南境的兵马,我不可能放任它们留在你手里。”
李云初轻笑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案上的密函,语气讥诮:“你就这么自信能拿到?”
“那就拭目以待。”他嗓音冷冽,眼底锋芒毕露。
李云初嗤笑,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蝼蚁。
江柚白却并未被她的态度激怒,反而微微眯起眼,语气危险而低沉:“殿下,我劝你别太得意忘形。”
他逼近一步,周身寒意凛冽,“我之所以没去陛下面前揭穿你,不过是因为你目前做的事,恰好也是我想做的。”
他微微俯身,嗓音压得极低,字字如刀:“可如果你敢用南境的兵马为非作歹……”
他顿了顿,眼底杀意骤现,“我绝不会放过你。”
李云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抬眸看他,眼中满是讥讽:“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缓缓站起身,袖袍轻拂,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本宫现在手握重兵,而你……”
她红唇轻启,一字一顿,“不过是个连虎符都保不住的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江柚白眸色骤冷,指节微微收紧,却忽而低笑一声。
“资格?”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公主不如猜猜,为什么我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而不是被你的亲卫拿下?”
李云初眸光一凝。
他微微勾唇,眼底暗流涌动:“你以为,这昭阳宫里,真的全是你的人?”
李云初瞳孔微缩,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袖口。
两人目光交锋,殿内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良久,李云初冷笑一声,拂袖转身:“滚出去。”
江柚白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没有丝毫狼狈。
殿门关上的刹那,李云初猛地将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瓷片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里格外刺耳。
她盯着地上的碎片,眸色幽深如夜。
——
更深露重,昭阳宫的琉璃瓦上凝着夜露,檐角铜铃在微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殿内烛火摇曳,将李云初的影子拉得修长,投映在绘着山河图的屏风上。
她指尖的朱笔在西洲布防图上缓缓移动,在几处关隘间勾勒出暗红色的标记,宛如一道道未愈的血痕。
“吱呀!”窗棂传来细微的响动,一道黑影如猫儿般灵巧地翻入内室,绣鞋踏在波斯地毯上未发出半点声响。
上善斜倚在紫檀木案几旁,随手拈起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御膳房新做的?比客栈的粗茶淡饭强多了。”
李云初笔下未停,朱砂在“临潼关”三字上重重一点:“密信都送出去了?”
“我办事您还不放心?”上善拍了拍手上的糕屑,忽然凑近图纸,“咦?这不是西洲军的驻防……”
“啪!”朱笔突然拍在案上,溅起几滴猩红墨点。
李云初抬眸时,眼底的寒意让上善不自觉后退半步。
“既然闲得发慌,不如帮本宫杀个人。”
上善眼睛倏地亮起来,像闻到腥味的猫儿。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杀谁?怎么杀?要留全尸吗?”她兴奋地摩挲着腰间软剑,“我可是好久没杀人了。”
“柳舒晗。”
“好嘞!”上善一拍桌案,转身就要走,“保证把他脑袋提来见你!”
“站住。”李云初慢悠悠地开口,“谁让你真杀他了?”
上善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瞪大眼睛:“啊?不杀?”
李云初指尖轻点密信,唇角微勾:“父皇想要柳舒晗的人头,可我若真让他死了,父皇就该怀疑我的本事了。”
她可不能让父皇觉得她太能干。
毕竟父皇的眼中,能干的人可是有威胁的!
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这次刺杀,只要动静,不要人命。”
上善顿时蔫了,悻悻道:“没劲……”
李云初挑眉:“怎么,不敢?”
“谁不敢了!”上善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不就是演戏吗?保证闹得满城风雨!”
李云初满意地点头:“记住,要让他‘重伤’,但绝不能死。”
上善摆摆手,身影已跃上窗棂:“知道啦。”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李云初望向窗外朦胧的月色,眸色渐深。
殿内重归寂静,唯有烛泪缓缓滴落在布防图“西洲”二字上,将墨迹晕开成一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