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开始像退潮般迅速消散,林深这个难受啊,连呼吸都是痛的。
林深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下好了。不用怕别人睡李俊航老婆了,变成别人睡我林深的老公了,亏大了……”
不过幸好,他没事,也好……
林深努力睁着眼想再多看李俊航一眼,毕竟以后再也看不到了不是。
哎,两辈子就喜欢这么一个人。
白头到老什么的,哎,操蛋玩意儿。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的话,她一定……
林深努力地想要抬起手,最后再摸一摸他那张让她好喜欢好喜欢的脸,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抬起一寸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只够她翕动嘴唇,用微不可闻的、带着血沫的气息,呢喃出破碎的四个字:
“好,好,活,着。”
然后,她的世界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寂静。
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耳边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了疯狂逼近的警笛呼啸声,以及……李俊航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咆哮:
“深深——!!!”
手术室的灯,亮了整整十九个小时。
这十九个小时里,李俊航就像一尊被钉死在原地的雕像,一动不动地站在手术室门口。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沾了林深血迹的衬衫,暗红色的斑驳血迹已经干涸发硬,触目惊心。无论谁来劝说,甚至李江河亲自开口,他都恍若未闻,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将它看穿。
手术室外,从李俊航,薛琛,韩纪,陈晨,到李江河,卢艳霞,周海川,何景臣,还有一群保全和助理。
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到轮流休息。
期间不断的有穿着手术服的护士进出。
只有李俊航,全程一直站着,死死的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里面,是他的一条命。
四颗子弹,她替他挨了整整四颗子弹。
手术难度极大,期间甚至动用了特殊渠道,调集了附近三家大型三甲医院医院储备的Ab型血,才勉强支撑下来。
当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时,走出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的老军医。
他是国内处理战创伤、尤其是枪伤的泰山北斗,此刻也是满脸疲惫,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他摘下口罩,声音因为长时间的专注而沙哑:“手术很成功,子弹都取出来了,器官避开了最致命的损伤,但是主动脉血管依然受到了贯穿伤。”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丝毫轻松,“伤得太重,失血过多,心脏也出现短时供血以及供氧不足,大脑更是经历了长时间的缺氧。现在需要送进IcU密切观察。”
“后续可能还要进行二次手术,并且不保证不留下后遗症。”
四枪,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老军医的目光落在李俊航那双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上,沉声道:“72小时。如果72小时内能醒过来,就闯过了最危险的一关。”
李俊航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如果……没醒过来呢?”
老军医沉默了一下,避开他直勾勾的视线,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不必回答。
李俊航懂了。
林深被护士推了出来。
她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毫无生气。
那双总是清澈明亮、带着狡黠或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紧紧地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
她的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呼吸机、输液管、监测线……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明明,他的深深最怕疼了。
平时感冒发烧,宁愿硬扛着吃药,也死活不肯去打针,说看到针头就头晕。
可现在……
李俊航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个关节都生了锈。
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如同影子般守在不远处的曹政身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看着曹政,用一种异常平静,却仿佛带着地狱寒风般的声音,慢慢地说道:
“把人,带到地下室。”
那不再是人的声音,那是恶魔的低语。
曹政瞬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炸开,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了衬衫。
他从李俊航初中开始就跟着李俊航,后来大学分开过几年,但依然是见过他各种样子。
知道这位李小爷的心狠手辣,从来不是说说。
草菅人命,都算是对这位爷的夸奖。
他知道,“地下室”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彻底的、毫无人性的清算,意味着对某些人来说,从今天起,不止他,还有他的全家,甚至连他家里的一条狗,一只鸡,都将会被拉进地狱。
连死亡都会成为一种奢求的人间地狱。
“是,李先生。”曹政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李俊航那双可怕的眼睛,迅速转身去执行命令。
李俊航重新将目光转回林深苍白的脸上,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用指尖碰了碰她没有插管的手背,那冰冷的温度让他心脏骤缩。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嘶哑地承诺:
“等你醒来……所有让你疼的人,我都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说完,他直起身,示意护士将林深推往IcU,“劳烦各位用心了,等她醒了。我给各位包个大红包。”
推着林深的两个小护士一哆嗦,差点没直接哭出来。
醒了包个大红包,那没醒呢。
身后的何景臣紧握双拳,他也想上去看看林深怎么样了,哪怕问一句也好。
但是他刚上前半步,就被薛琛按住了肩膀。
薛琛朝他摇摇头。
和李俊航有7分相似的目光带着森冷。
直到林深被平稳地送入IcU病房,隔着厚重的玻璃,身上连接的各种仪器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李俊航依旧如目光死死锁在那一动不动的苍白身影上。
李江河拄着拐杖,走到他身边,看着孙子的侧脸,以及衬衫上那片刺目的暗红,心中重重一叹。
他知道,自己这个向来心思深沉、看似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孙子,这次是真的彻彻底底陷进去了,这辈子,怕是再也走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