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漓审视地看他一眼,将身子坐得更直,忽然眉尾轻扬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你想拿我的血去研究?”
“或者说,你想复刻那个东西。”
宋子谦的眼神变得凌厉,眼帘轻抬,沉声道:“在下只取血,断不会伤害夫人。若我没猜错,夫人并不希望他人知道此事。”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希望他人知道。”
温情漓理了理被压皱的嫁衣,漫不经心道:“但你肯定清楚,那东西有多珍稀。”
“难道你就妄想用这一个把柄,源源不断地从我身上取血?”
宋子谦听出她的话外之意,身形顿了顿,周身的凌厉也收敛了几分,“在下不介意等价交换,夫人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一时间,屋内静得呼吸可闻,红烛的微光洒在温情漓的红色嫁衣之上,衬得她苍白的脸异常诡谲。
宋子谦面上淡定,实际上心中打鼓,若是温情漓不愿意配合,他一介平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首辅夫人身上取血。
可是,他又不得不跨出这一步。
从在温府见到她的那一刻,这个计划就已经悄然而生,他本想静待蛰伏,毕竟那一日他轻易便看出了所谓的温三小姐身边的虎狼环伺。
没想到这一等,便等到了她被赐婚给迟宴声的消息。
后悔无用,他必须要赌一把,赌他在对方那里也有利用价值。只有互相利用的合作才最稳妥。
时间悄然流逝,烛泪沿着烛身低落渐渐凝在烛台上。
温情漓终于开口,她语气轻谩,“我想了许久,都没想到你能为我做什么。”
“不过之前我对一样东西很是感兴趣,却一直都没机会拿到手,或许宋大夫有些门路。”
宋子谦接过她的话口,顺势问道:“什么东西?”
“无极草。”
说出这三个字时,温情漓地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虽然震惊却并无疑惑之色,便知他清楚无极草是什么。
果然就听到他说,“无极草是东雵之物,而且采集极其艰难,可以说是用人命换来的东西。”
他眉宇间难得显露出几分沉重,道:“在东雵都是罕见的药材,更何况是大晟。”
温情漓轻叹一口气,摇摇头道:“那就没办法了,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只能......”
“夫人何必如此着急,在下还没说完。”
见她言语间有送客之意,宋子谦赶紧开口道:“在京师安顿下来之前,我曾是一个周游各国的游行郎中,也曾去过东雵。”
“这无极草,若是夫人找其他人,或许还没有门路,偏偏我手上刚好有一些。”
“这草药珍贵,我也不敢滥用,便处理好封存了起来。”
“若夫人愿与我合作,我可尽数奉上。”
他言语恳切,神态恭敬,一副诚心合作的样子。
温情漓也索性直接将手递过去,“合作愉快。”
一刻钟后,宋子谦推开了房门。
门外只有迟宴声守着,见他出来,沉声问道:“夫人现下情况如何?”
宋子谦躬身行礼,掩住某种的暗潮汹涌道:“第一个疗程的效果并不明显,还需要长久坚持,日后每隔半月我便会来一次。”
说着,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张药方,递到迟宴声手上,“大人按这方子取药煎服,每日一次即可。”
迟宴声掀起眼皮扫他一眼,将药方展开,上面所列之药皆是些耳熟能详的补药,他一眼看去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他将药方收好,抬手唤过来一个家奴,“送他回去。”
接着便推门进了房间。
宋子谦看他脚步匆匆,一副担忧的样子,神色复杂。
虽不知为什么,温清漓要隐瞒实情,但他看得出迟宴声是真的上心。
真心之人就在面前,却还有人不懂得珍惜,若是日后失去了,当真不会后悔吗?
家奴不知为何,宋大夫的身影突然变得落寞,上前一步唤道:“宋大夫,走吧。”
房间内,温情漓抚过指尖被银针扎出的伤处,血丝已经不在往外冒,宋子谦的确没骗她,说只取几滴血便真的只取了三滴。
忽然听到开门声,她抬眸看去,便看见迟宴声踏着夜色进入房中。
许是看见了她的动作,迟宴声的目光汇聚在她细白的手指上,转身关了房门便阔步朝她走去。
“手怎么了?”
迟宴声坐在床边,伸出手牵过她的手指,入目便是一根极其细小的针孔。
温情漓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抽回来,说道:“是方才宋大夫扎的,已经不疼了。”
迟宴声自是知道那伤口并不严重,可放在温情漓身上,他还是十分在意。
将她抽回的手拉回来捧在手心,他低下头,对着那细小的针孔轻轻吹气,他的唇离得极近,神色认真,无半分邪念。
温情漓却还是因为他的动作红了红脸。
嗓音染上几分娇嗔,她轻声道:“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的,我不怕疼。”
毕竟她心口处的疼此刻虽已经缓解了许多,但还是比手指处的更疼。
迟宴声的动作一顿,忽然抬头看他,眼中带有几分笑意,嗓音轻柔:“是吗?”
像是怕他不信,温情漓举例道:“我之前被困在一个地方,口渴难耐,又浑身无力。为了活命,我一口咬破了手指,以血润喉,那时候我都不觉得痛。”
她说这话时眉眼弯弯的,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眼睛睁得大大的,被烛火衬得极亮。
却陡然对上迟宴声像是晕了水雾的眸子,她心中一惊,突然被他扯入怀中。
温情漓惊呼一声便撞上他坚硬的胸膛,被他的双手环抱住。
他语气沉沉,响在头顶,“怎么会被困住。”
像是好奇询问,可话语中的心疼却掩饰不住。
温情漓瞪大了眼睛,不懂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只好解释道:“犯了错,惹别人生气了,就被人抓住了。”
因为与迟宴声贴得很近,她第一时间就感受到对方的心因她这句话而跳得很快。
他低声询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一直等啊等,等到了天亮他们就放我出去了。”
“那天亮之前呢?”
他耐心极了,一句句地询问着当时发生的事。
或许今日实在是累极了,一阵困意袭来,她的眼皮都在打架。
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那晚,还遇到了一个十分冷血的人,明知我被关在里面,却不愿意帮我一把.....放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