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杏呵斥一声:“别胡说。”
之后说完迎上去浅浅行了一礼:“道长。”看得出来她对面前道士还是蛮尊敬的。
道士下驴子之后,拄着拐杖回了了个礼:“虎妞,红杏姑娘,好久不见。”
然后他看向虞萋萋的尸体,皱眉道:“贫道途经此地,以为妖孽作祟,没想到是虞大夫。”
只一眼,他就明白了这里的事情。
凭他说的这两句话,大伙看出这坡脚道士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环视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老道士瞬间知道怎么回事,思索间,他从破烂道袍上拿出一叠符咒,递给在场所有人。
路过虎妞的时候,他莞尔一笑,念叨一句:“对了,你不需要。”
小红杏狐疑地接过符咒,孙老汉来回翻开一下,坡脚道士拄着拐杖靠近孙老汉,贴到对方眼睛下面,符咒无火自燃,这可把孙老汉吓了一跳。
道士宽慰一声,孙老汉回过神,没想到竟然一点不烫。
小红杏学着道士的样子,把符咒贴到眼睛下面,然后她看到了自家夫人周边张牙舞爪的丝线,和孙家人身上断掉的丝线,踉跄一声彻底说不出话来。
最终,她哀嚎一声跪坐在地上:“夫人!”
从小,她就从大人嘴里听说,知道妖怪是吃人的怪物,无意中见到虎妞之后,她也是被吓了一跳。
夫人也跟她说,这是自己降服的,不要紧,她信了。
于是,投喂虎妞的任务就交给她了,那时候虎妞被魂锁拴着,只能“嘤嘤”看她不害人,小红杏罕见地动了恻隐之心,那是她第一次接触传说中的妖怪。
不可怕,反而有点可爱。
“啊,这是什么。”孙凳子又蹦又跳,企图扯下丝线,可是试了几次,手都直接从丝线上穿了过去。
破脚道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到了草丛中,他蹲下身,从地上小心拾起什么东西。
夏夏定睛一看,是之前老和尚吐出的玉米。
道士在身上蹭了一下,递给孙家人和小红杏,示意对方吃下。
“这不是我家鸟的吃食吗?”
孙家人闻言更加不知所措。
只有春芽见状一咬牙扔进了嘴里,她起来的时候就感觉头疼,身体还乏力,一粒玉米下肚,直接恢复力气不说,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起来。
“爹,娘,好东西,你们快吃。”她连忙催促家人。
众人心情复杂地把虞萋萋葬了,因为有坡脚道士来,这下子做法事超度的钱也省了。
事情办完之后,孙家人发了愁,孙祥念叨了一句:“巧姐儿还没找到呢,虞大夫这又...”
“哦,巧姐儿是被我掳走的,在她屋子里了。”虎妞指了指夏夏。
啊?
原来那天虎妞从山上看到了昏昏沉沉的巧姐儿,窥探到她头上的丝线,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纠结了一会,还是出手了。
所以等夏夏找来的时候,就看到昏迷的巧姐和瑟瑟发抖的新郎官,以及原封不动牛车。
至于孙老汉和孙祥,只能说是爷俩被吓得了。
一人一鱼一番交涉,虎妞道出原因:“你身上有种东西,可以抑制摄魂令,所以她还能活着,要是离开你,人不出一天就没了。”
怪不得,夏夏这才记起,当初顺子经常在村里晃荡,夏夏时常能见到,但后来她又碰巧搬到来了山脚下。
于是顺子昏迷后,人也就没了。
要是她...哎,现在说啥都是马后炮了。
“现在我们两清了,你把她带走。”虎妞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僵尸脸。
夏夏看着昏迷不醒的巧姐儿,心里慢慢浮现一个想法。
“不行,你还得帮我一件事。”夏夏斩钉截铁拒绝。
虎妞僵尸脸有了片刻波动,她拧紧眉头,不明白怎么对方还赖上自己了,简直不把鱼妖当妖怪!
夏夏打量了山洞一圈,嫌弃道:“这里很冷吧?是不是找不到好吃的?”
在夏夏潜意识里,她这种黑白相间的鱼好像很挑食,喜欢人类的食物,要不然也不会持续拿小鱼干换人家的贡。
于是鱼妖心动了,妖怪妥协了,一人一妖达成协议,才有了斗法虞萋萋的事情。
“还有吗?给我妹子带一粒。”孙祥想得比较远,巧姐儿前几天也是昏昏沉沉的,恐怕也是得了这劳什子失魂症。
“那你得问红杏姑娘了。”
小红杏擦了擦眼泪,振作起来:“明日你们来。”
“好。”
经过小红杏这一提醒,夏夏想起来虞萋萋没有说完的遗言,寺庙?寺庙里有什么?看来要再去一趟。
“道长,你会不会解契?”此事过后,没人惦记她,她也不必东躲西藏的,于是她准备回家,契约是刚才为了斗法,现在自然没用了。
道士闻言用脏手捋了捋胡子,神经兮兮道:“不合适,自然就解了。”
“切,不会就直接说。”
一伙人分开,坡脚道士和众人告别。
隔天,虎妞陪着夏夏上门,小红杏肉眼可见的颓态,到处一片白,这两天吊唁的人不少。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了力气,见到夏夏她们来了,走过灵堂,把她俩带到了虞萋萋的房间里。
睹物思人,她看到梳妆台的那一刻,泪水不自觉又流了下来。
上面的东西没有收,仿佛上一刻还有人刚刚描眉画红装。
夏夏没有说话,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缓了一会,小红杏擦了擦眼泪,从梳妆台一侧拿出一兜东西:“既然是夫人的遗言,那就都给你吧。”
“你留一点吧,将来...”夏夏想得是这东西好像比大夫的药还管用,留一点养身子,岂料,话还没有说完,小红杏摆了摆手。
夫人死后,她过得一天比一天昏沉,没了心气,真的难熬,小红杏之前听戏看戏台子上演绎一个死了一个去追,从前还笑话。
今日来了来吊唁的,嘲笑她:“还能有多少感情,不过是个丫鬟,这会子主家死了,留下泼天富贵,不定怎么高兴呢。”
现在,小红杏倒是真体验了那种感觉。
夏夏抿了抿唇,虎妞冷嘲热讽:“活该,你家夫人行医说到底是心里不安,为了赎罪,沾了满手的血...”
“滚!都滚!”小红杏知道夫人该死,但心里没怨气是假的,这会子前堂就是牌位,她还出言诋毁。
夏夏拿着包袱和虎妞被对方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少女,叹了一声:“你的苦心,她未必明白。”
虎妞低头,看了眼鞋子,良久道:“她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