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沈彻没有想往常一般斥责她不懂事,一双眼尽是无奈和遗憾。
江晚卿看得一愣,他惯常隐藏自己的情绪,这是唯一一次在她面前展露。
“表哥,不如去求陛下......”
“晚儿慎言!”沈彻极快地打断她的话,狠狠闭上眼,再睁开,又是那副克己复礼的清冷模样。
“表哥,不试过,怎么知道不行!你明知道她在等你!”
“别再说了!”
江晚卿不顾他的斥责,低声极快地把话说完,“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那个北狄的王子?那人生得那么高大,万一酒后失德,一只手就能打死她,那么远,谁能护得住她!表哥!”
沈彻回过头,面容肃然,几乎一针见血,“那你是让我辞官不再辅佐新帝,还是让她放弃公主的尊位!”
江晚卿沉默着,她知晓其中厉害,哪一样都不容易!
“此事不必再提,回去吧!”
“我愿意!”
江晚卿和沈彻被惊得一同转身。
那道娇小的身影站在廊檐下,一对黑亮的眼睛像是宝石闪着璀璨的光。
柔嘉公主从不知沈彻对她的情意,骤然得知,她缓了好半晌才镇定下来。
在沈彻和江晚卿惊愕的目光中,红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放弃公主的身份!”
江晚卿激动地险些要跳起来,“表哥,公主说愿意!你......”
“公主莫要妄言,”沈彻长臂直伸,语气淡然,“是臣饮多了酒,酒后失言,请公主恕臣大不敬之罪!”
沈彻说完直起身,往朝元殿行去。
柔嘉公主眼眶泛红,不顾一切地扯住他的衣袖,“首辅大人若不相信,我即刻进殿同陛下说,废除我公主之尊位!”
沈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公主莫要胡闹!”
柔嘉公主一把甩开他的钳制,狠了狠心,一双美目瞪着他,“既然首辅大人不想娶,我嫁谁都是嫁,那个什么北狄王子我看着倒也不错,人虽粗犷了些,对我倒是一心的喜欢,不如......”
柔嘉公主说着抬起头,见沈彻只铁青着脸,紧抿着唇,并未阻拦她,顿时怒气上头,提起裙摆转身就往朝元殿快步走去。
江晚卿急得狠狠推了一把沈彻,“表哥快去追公主!若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应允了与北狄的婚事,就再无可回旋的余地了!”
沈彻怒不可揭底望着那道身影,眼看着距离朝元殿越来越近,不由咬牙切齿地神咒喊,“柔嘉!!”
柔嘉公主装作没听到,继续向前跑。
沈彻从未如此暴怒过,一种脱离掌控的颓寂,自心底燃起。
江晚卿看着沈彻如疾风一般追着柔嘉公主,震惊地怔了怔,才想起该一起过去阻止。
当沈彻的脚踏进殿门,柔嘉公主已跪在地上叩拜,“陛下!柔嘉有事相求!”
一句话,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沈彻连忙快步上前,“陛下,臣有事上奏!”
萧祁对柔嘉公主道,“皇姐的事,容后再说,朕与首辅有事要议。”柔嘉公主回过头,眯眼瞪着沈彻,事到如今,已由不得他了!
“陛下,请废除我公主之位!”
沈彻脸色阴沉地盯着地上伏跪的人,气得胸膛上下起伏。
萧祁诧异地看着柔嘉公主,何事将她逼迫至此,竟不顾有使臣在场,就要抛弃公主尊位。
沈彻恢复了淡然的神情,“陛下,朝政为重,请陛下移步!”
萧祁的视线缓缓扫过面前一跪一站的两人,沉声道,“去东暖阁,柔嘉也跟着过来!”
江晚卿只听到了这一句,站在殿外,急得直跺脚。
三人径直朝她走来,她连忙往东侧跑去,在东暖阁门前站定,静静等着。
一会儿,这三人怕是没一个能冷静下来的!
萧祁见江晚卿站在东暖阁门前,温声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江晚卿屈膝一礼,“臣女有事禀报!”
东暖阁内。
萧祁眯眼看着眼前的三人,明明是有事瞒着他!
屋内静默着。
“谁先开口?”萧祁可没时间干等着,看向沈彻,“淮之不是有朝务禀报?”
沈彻面不改色道,“女子不得干政,臣稍后单独禀报陛下。”
“行!”萧祁的目光转向柔嘉公主,“朕的皇姐为何要弃了公主的身份,与朕说来听听。”
刚才那股子激愤的情绪已经平定下来,柔嘉公主看着萧祁骇人的脸色,唯唯诺诺地开口,“我,我想......”
这事怎能让女子开口,江晚卿一个劲儿地朝沈彻使眼色。
萧祁不虞地看着她的小动作,那眉眼间的娇俏竟不是对他,嫉妒之火几乎是瞬间就燃了起来,“你说!你有何事禀报!”
江晚卿这才抬眸去看萧祁,见他神色冷然,咽了咽口水,萧祁是不会砍他头的,只是沈彻......她下定决心,死就死吧,当即跪地,俯首道,“臣女要禀报之事,应该与公主和,沈首辅是一件!”
“晚儿!”沈彻怒斥。
萧祁瞥了一眼沈彻,“莫要训斥她!你起身,接着说!”
江晚卿缓缓起身,往沈彻的另一侧挪了两步,才开口,“表哥与公主两情相悦,碍于驸马不得干政,才相互克制隐忍至此,表哥辅佐陛下绝不能弃陛下弃大秦于不顾,是以,公主便欲舍弃身份,嫁与表哥为妻,如此,有情人便可终成眷属!”
江晚卿说道最后,已经泪眼婆娑,“然夫仁者,益推己以及人也。”
萧祁听得心一阵阵地抽痛。
她是用他们在一起的艰难来,说服他.....点头......
沈彻跪在地上,“陛下,臣的表妹说的都是醉话,臣会带回去好好教导她,请陛下莫要放在心上!”
“沈彻!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柔嘉公主气得放声大骂,“你是想亲眼看见我嫁去北狄吗?好,既然如此,送亲的使臣便由沈首辅亲自担任吧!”
柔嘉公主‘扑通’跪在地上,“陛下,既然不能嫁与心爱之人,我愿去和亲!此后再无需担忧大秦以北再受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