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冷幽光藏秘辛,血染残卷露生机。
幽花古墓觅何处,一线生天险中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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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甜腻中夹杂着腐朽气息的奇异花香,如同跗骨之蛆,依旧顽固地盘踞在密室的空气中,丝丝缕缕地钻入阮白釉和沈青临的鼻腔,提醒着他们此地的诡异与危险。铜镜静默地矗立在石台之上,经历了方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异动,镜面似乎比之前更加晦暗不明,那些斑驳的暗绿色锈迹,像是活物一般,悄然蔓延,颜色也深沉了几分,仿佛吸足了周遭的阴晦之气。
阮白釉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面铜镜。恐惧如潮水般退去后,一种更为强烈的求知欲与使命感占据了她的心房。她深知,这面镜子,以及它所牵扯的一切,都与那套困扰她家族三代的骨瓷诅咒息息相关。若不能解开这个谜团,她和沈青临,甚至更多无辜的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祭品。
“那些纹路……”阮白釉轻声开口,声音因刚才的惊吓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说它们是能量流动的路径,那个断裂点是薄弱环节。现在它似乎……更稳定了?”
沈青临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手中的强光手电筒细致地扫过镜框上那些繁复而诡异的纹样。它们在光线下折射出幽冷的光泽,宛如无数条蛰伏的毒蛇,冰冷的鳞片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芒。“不,不是稳定。”他沉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更像是……暂时沉寂。方才的反噬消耗了它一部分力量,或者说,是我们的某种行为,暂时中断了它的活跃状态。”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移动着手电光柱,试图从那些扭曲的线条中找出更多的规律。他的手指,戴着薄薄的勘察手套,轻轻拂过镜框边缘,感受着那冰冷粗糙的金属质感。这些纹路并非简单的雕刻,更像是一种古老的铭文,蕴含着某种未知的力量。
阮白釉也凑近了一些,她的视线紧紧跟随着沈青临的动作。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骨瓷碎片,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心安,却也让她想起了镜中那些被困的“意识残片”。它们,是否也曾是鲜活的生命?
“它能映照出与诅咒相关联的人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并加以利用。”沈青临的声音将阮白釉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刚才你看到的,很可能就是它为你量身定制的‘幻象’,目的是引诱你,或者……吞噬你。”
阮白釉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苍白。她回想起镜中那个“自己”空洞而诱惑的眼神,以及那些扭曲人影伸出的无数手臂,心中依旧泛起一阵恶寒。“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等它再次‘苏醒’?”
“不。”沈青临的目光在镜框的某一处顿住了,那里正是之前他所说的“断裂点”附近,有一道细微的划痕,与其他纹路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后来被人刻意加上去的。“它既然能被激活,也一定有彻底关闭它的方法,或者,至少能让我们找到更多线索。”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在那道划痕上轻轻按压。
那划痕极浅,若非他观察入微,几乎难以发现。触手冰凉,与其他部分并无二致。沈青临微微皱眉,又尝试着施加了一点力道。
就在此时,阮白釉忽然感觉到口袋里的骨瓷碎片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不同于之前的冰冷,这一次,那是一种奇异的共鸣感,仿佛与密室中的某种东西产生了联系。她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向沈青临按压的地方伸出了手。
她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沈青临的手指,也轻轻落在了那道划痕之上。几乎在同一瞬间,两人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指尖传来,酥酥麻麻。
“咔……咔嚓……”
一阵沉闷而细微的机括摩擦声,突兀地在寂静的密室中响起。声音并非来自铜镜本身,而是来自铜镜后方的石壁!
两人心中一惊,迅速后退一步,警惕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铜镜后方那面原本平整的石壁,正中一块约莫一尺见方的石板,正缓缓向内凹陷,然后向一侧平移开去。机括声虽然轻微,却带着一种古老而精密的质感,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石板完全移开后,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暗格。暗格不大,里面似乎存放着什么东西。那股奇异的花香,在暗格出现的瞬间,似乎又浓郁了几分,但这一次,却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沈青临举起手电,光柱精准地照入暗格之中。只见暗格底部,静静地躺着一卷用某种暗黄色皮革捆扎的卷轴。皮革的边缘已经有些腐朽,但依旧顽强地束缚着里面的东西。更令人心惊的是,那皮革之上,以及隐约可见的卷轴边缘,都浸染着大片早已干涸的暗褐色血迹,仿佛曾经被鲜血彻底浸泡过一般。
“这是……”阮白釉屏住了呼吸,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们苦苦追寻的线索,竟然就隐藏在这面诡异铜镜的背后!
沈青临没有立刻伸手去取,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下暗格内部,确认没有其他机关或危险。随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卷血迹斑斑的残卷取了出来。
残卷入手沉甸甸的,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制成,触感坚韧而冰冷。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似乎就是从这残卷上散发出来的。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期待。
回到密室中央相对宽敞一些的地面,沈青临将手电递给阮白釉照明,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解开那早已与血污粘连在一起的皮革捆绳。随着皮革被解开,一股更加浓郁的陈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卷轴缓缓展开,露出了里面的内容。那并非他们所熟悉的纸张,而是一种极薄的,泛着淡淡青灰色的兽皮,上面用一种朱红色的颜料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字迹遒劲,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扭曲感。许多地方因为血迹的浸染已经模糊不清,但仍有部分字迹清晰可辨。
阮白釉对古文字略有涉猎,此刻也顾不上心中的不适,凑近了仔细辨认。沈青临则凭借着法医的专业素养,冷静地分析着兽皮的质地和血迹的形态。
“……血契……解咒……法……”阮白釉一字一句地辨认着开头的几个大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名为‘血契解咒法’的仪式!”
沈青临的瞳孔骤然一缩。解咒法!他们苦苦追寻的,不正是解除骨瓷诅咒的方法吗?
两人屏息凝神,继续向下看去。残卷上的文字古奥晦涩,很多词语都与现代汉语大相径庭,但凭借着阮白釉的古文功底和沈青临的逻辑推理能力,他们还是逐渐理解了其中的大概内容。
这“血契解咒法”果然是针对某种强大诅咒的破解之法,仪式过程极为复杂繁琐,而且所需的材料也异常苛刻和罕见。
“……需取‘幽影花’,此花……生于极阴之地,常见于……古墓深处,花开无叶,色如墨玉,触之冰寒刺骨……”阮白釉念到这里,眉头紧锁,“幽影花?生长在古墓中的花?”
雾港市周边确实有不少荒山野岭,传说中也有一些未被发现的古墓,但要去这种地方寻找一种只存在于古卷记载中的花,无异于大海捞针。
沈青临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指着另一行字迹:“这里,‘……更需引一滴……秉持特殊血脉者之……心头精血为引……方能……’后面的字模糊了,但意思很明显,还需要一滴拥有特殊血脉之人的鲜血。”
特殊血脉?这又是什么?是指像阮白釉这样与诅咒有直接关联的家族后裔,还是指某种更为稀有和神秘的血统?
残卷的最后,用更加触目惊心的血色字迹写着警示:“……此法凶险,稍有不慎,反噬更烈……若七日内……仪式不成……魂魄……将被诅咒……彻底吞噬……永世不得超生……”
“七日……”阮白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遍体生寒。之前他们只是感觉到诅咒的威胁,但现在,这残卷却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期限!
就在此时,阮白釉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眼前金星乱冒,胸口也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白釉!”沈青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阮白釉靠在沈青临的臂弯里,大口喘息着,那股窒息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残留下来的虚弱感却让她心有余悸。“我……我没事,”她摇了摇头,脸色却依旧苍白如纸,“刚才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侵蚀我的身体……和灵魂……”
沈青临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残卷上的警告,似乎正在应验!诅咒的侵蚀,正在加剧!
他扶着阮白釉坐到一旁相对干净的石阶上,目光再次落在那份血迹斑斑的残卷上。幽影花,特殊血脉之人的鲜血,七日之期……每一个条件都如同压在心头的大石,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沈青临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必须尽快找到这两样东西。”
阮白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惧与不安。她抬起头,看向沈青临,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不屈的斗志:“你说得对。不管有多难,我们都必须尝试。‘幽影花’……生长在古墓中……雾港市的历史悠久,或许可以从地方志或者一些古籍中找到线索。”
“至于‘特殊血脉’……”沈青临沉吟道,目光锐利,“这或许与‘复制祭品’的真相有关。如果死者都是同一个基因克隆体,那么这个‘特殊血脉’,会不会指的就是最初的那个‘源头’?或者,与这个‘源头’有血缘关系的人?”
这个推测让阮白釉心中一凛。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要寻找的,可能不仅仅是一滴血那么简单,背后牵扯的,或许是更加庞大和复杂的秘密。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那股奇异的花香依旧萦绕不散,此刻闻起来,却更像是一种催命的符咒。铜镜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见证着他们的绝望与挣扎。
但绝望之后,是更为坚定的求生欲和求知欲。阮白釉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不自知:“沈青临,我们一定能找到的。一定!”
沈青临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对,一定能。”
真相的道路布满荆棘,而此刻,他们不仅要披荆斩棘,还要与时间赛跑,与那无形而致命的诅咒抗争。血契解咒法,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也是一条通往未知的险途。真正的考验,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