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李桂芳对着手机镜头举起绣花针,阳光穿过针眼在布料上投下小光斑。
“家人们,今天教大家绣星星围裙的改良版——星空渐变针法。”她转动绣绷,蓝色丝线上的银色星星渐次亮起,“这种针法灵感来自我们厂的老布机,纬线是时间,经线是回忆。”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屏:
“李老师!我奶奶说她当年在棉纺三厂踩过这种布机!”
“求链接!想给女儿做件带星星的汉服!”
李桂芳笑着调整补光灯,身后的背景墙挂满老物件:1980年代的劳保手套、星星童装厂的工牌、还有陈建军送的“先进学徒”奖状。十年前她离婚后摆摊卖手工围裙,怎么也想不到,当年被丈夫骂“没出息”的手艺,如今成了月入六位数的“非遗经济”。
“桂芳,该发货了!”王姐在楼下喊。
打包间里,十几个绣着星星的快递箱堆成小山,最上面放着小薇从巴黎寄来的新款色卡。李桂芳摸着“星星工坊”的烫金贴纸,想起2015年那个暴雨夜——她蹲在夜市角落收摊,暴雨冲垮了摊位,是沈玉芳和陈建军开车赶来,把她的绣品抢救出来,陈建军还骂:“当年洪水都没冲垮咱们厂,你这点小雨就认输?”
手机弹出新闻推送:“传统手工艺+电商:星星围裙成Z世代新宠”。
她点开评论区,看见有人说:“戴着李老师的星星发带,感觉奶奶的故事就在身边。”李桂芳鼻子发酸,想起去世的母亲——那个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女人,临终前却攥着她的手说:“桂芳,你绣的星星真亮。”
深夜关店前,她收到刘主任的微信:“桂芳,社区想请你给孩子们上非遗课,地点就在当年的纺织厂旧址。”
旧厂址早已改造成文创园,布机轰鸣声换成了咖啡杯碰撞声。李桂芳站在曾经的车间位置,脚下的地砖嵌着老布机的铜零件,抬头看见天花板上用废料拼的星星灯——那是小薇设计的。
“姐姐们,看这里!”来研学的小学生们举着手机,“李老师,星星围裙真的能许愿吗?”
“当然能。”她拿起一片碎布,“你们看,这片是十年前的泡泡纱,这片是去年的数码印花布,把不同时代的布料缝在一起,就是给星星充电。”
当孩子们举着歪歪扭扭的星星布贴欢呼时,李桂芳看见玻璃墙外站着个穿潮牌的女孩——那是她正在读职高的女儿,破天荒地主动来帮忙。
“妈,”女孩递来绣绷,“其实我早就关注你的直播间了,你讲布机故事时特别酷。”
暮色渐浓,文创园的星星灯次第亮起。李桂芳摸着女儿染成粉色的头发,想起自己十六岁进厂时,也是这样偷偷在工帽里别朵野花。手机忽然震动,收到沈玉芳的视频邀请:“桂芳,建军钓的鲈鱼又跑了,快来帮我们看看监控……”
镜头里,陈建军举着鱼竿蹲在鱼缸前,沈玉芳在旁边笑出眼泪。李桂芳望着这对年近六旬的夫妻,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从未改变——比如布料的温度,比如星星的光芒,比如,女人手里的针,永远能在时光里缝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