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帘时,柯远仍坐在书房的扶手椅中,手中紧握着那枚银戒指。他整夜未眠,反复检查着从地下室带回的物品——信件、黑盒子,以及这枚刻有他名字首字母的诡异戒指。
戒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个半睁眼的符号似乎在嘲弄他。柯远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在戒指内侧发现了一些几乎不可见的刻痕——不是装饰,而是精细到极点的线条。他取出苏雯的素描本,用铅笔拓印下来。
当图案完全呈现时,柯远屏住了呼吸。这是一幅微型地图,标注着城市墓园的某个区域,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日期:1990年12月22日。冬至。
\"这不可能......\"柯远喃喃自语。1990年冬至,正是他和莉莎出生的日子。
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苏雯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她一眼就看到桌上摊开的物品和素描本上的地图。
\"你找到什么了?\"
柯远将发现告诉她。苏雯的手指轻触戒指,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它在震动......\"
柯远拿起戒指,却感觉不到任何异常。但当苏雯再次尝试时,她坚持说戒指在发出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脉动,像是微弱的心跳。
\"只有你能感觉到?\"柯远若有所思,\"莫里斯提到过你的母亲......\"
\"我母亲只是个普通教师,\"苏雯摇头,\"至少档案是这么写的。\"她拿起那封署名\"m\"的信,\"但这个人显然认识祁宏远,也认识你。这枚戒指不可能是巧合。\"
柯远将戒指举到阳光下:\"我们需要去墓园看看。今天是......\"
\"夏至,\"苏雯接口,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冬至的相反日。\"
正午时分,柯远和苏雯站在城市墓园的东区,对照着戒指上的微型地图。这片区域安葬的大多是二十多年前的死者,墓碑排列整齐但略显陈旧。
\"根据地图,应该在那一带,\"柯远指向一个被几棵柏树环绕的小型家族墓地,\"那里有七座墓碑,排列方式与古堡地下的七门设计图相似。\"
走近后,他们发现这处墓地比远处看起来更加诡异。七座墓碑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中央是一块平坦的石头,上面刻着一个巨大的眼睛符号——瞳孔部分是空的,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槽。
\"这是......\"苏雯的声音微微发颤。
\"守门人的标记,\"柯远蹲下检查,\"凹槽形状与戒指完全吻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戒指放入凹槽。起初什么都没发生。然后,随着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咔嗒\"声,中央石头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隐藏的隔间。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盒,锈迹斑斑。柯远小心地取出它,盒盖上刻着两个字母:\"K.Y.\"。
\"又是你的缩写,\"苏雯不安地说,\"但这盒子看起来埋了至少二十年......\"
柯远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张泛黄的婴儿照片,照片背面写着\"冬至之子\";一块破碎的水晶吊坠碎片,与林雅和莉莎的吊坠材质相同;还有一封密封的信,信封上写着\"给我的孩子\"。
柯远的手指微微发抖。照片中的婴儿无疑是他——孤儿院保留的入院照片与这张一模一样。但更令人震惊的是水晶碎片——它完美地拼合了莉莎吊坠缺失的一角。
\"这证明你和莉莎确实有联系,\"苏雯轻声说,\"不只是同一天出生......\"
柯远拆开信封。信纸上的字迹娟秀但仓促,像是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写就:
\"我的孩子: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严伯遵守了承诺,将你送离了那个疯狂的计划。你的父亲(愿他安息)因反对'七门'而被除名,而我因藏起这枚钥匙将被追杀。记住,真理之眼只是开始,后面六道门一扇比一扇危险。特别是不要相信闭眼的人——他们看似友善,实则是终极之眼的奴仆。
你出生时将佩戴与莉莎成对的吊坠,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保护符。当七门齐开时,只有成对的吊坠能......
信到此中断,后半截被某种深色液体浸透,字迹无法辨认。落款只有一个字母:\"m\"。
\"不是莫里斯(morris),\"苏雯突然说,\"是莫莉(molly)。你的母亲。\"
柯远盯着那个字母。一些零碎的记忆闪回——孤儿院时期常做的噩梦:一个金发女人在黑暗中对他说话,声音焦急;一个银戒指在她手指上闪光;然后总是枪声,和一滴落在脸上的温热液体......
\"m......\"他喃喃道,\"莫莉·杨?我的名字是柯远(Ke Yuan),但如果按西方习惯把姓放在后面......\"
\"Yuan Ke......Y.K......\"苏雯瞪大眼睛,\"但戒指上刻的是K.Y.!\"
柯远重新检查金属盒,在底部发现另一行极小的刻字:\"钥匙守护者(Key Keeper)\"。
\"不是姓名缩写,\"他恍然大悟,\"是头衔。K.Y.代表Key Keeper......守门人。\"
就在这时,戒指突然从凹槽中弹出,中央石头迅速上升恢复原状。同时,距离最近的一座墓碑——原本无名的——表面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隐藏的铭文:
\"这里安息着一位守门人
1990年冬至生,1990年冬至死
钥匙已传递\"
墓碑底部刻着同样的\"K.Y.\"缩写。
\"一个只活了一天的婴儿?\"苏雯困惑地问。
柯远却感到一阵恶寒:\"不......这是在说莉莎。她生于冬至,死于冬至。而'钥匙'......\"他看向手中的水晶碎片,\"......传给了我。\"
回古堡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柯远反复阅读那封残信,试图找出更多线索。\"不要相信闭眼的人\"——他手臂上的符号正是闭着的眼睛;而莫里斯的纹身是半睁的眼。这暗示着什么等级制度?还是不同的派系?
\"信中提到'成对的吊坠',\"苏雯打破沉默,\"莉莎的吊坠在林雅那里,你的这块碎片......如果能修复完整,也许能提供更多信息。\"
柯远点点头:\"我们需要找林雅谈谈。她作为祁宏远的妻子,可能知道莫莉的事。\"
然而,当他们回到古堡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混乱。值班护士慌张地跑来:\"苏小姐!孩子们突然集体梦游,我们怎么都叫不醒他们!\"
大厅里,五个畸形孩子站成一个圆圈,围着一面新换上的穿衣镜。他们的眼睛大睁着,却毫无神采,嘴里念念有词。柯远靠近倾听,捕捉到断断续续的词句:
\"第二门......准备就绪......钥匙在......镜中......\"
最年长的男孩——左眼异常大的那个——手中紧握着什么。柯远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是一张名片:莫里斯·凡·德尔,牛津大学超心理学教授。名片背面本应是空白的,现在却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符号——一扇微开的门。
\"这不可能,\"苏雯声音发颤,\"我亲眼看着所有镜子都检查过,没有任何异常!\"
柯远的手臂突然传来剧痛。他卷起袖子,震惊地看到闭眼符号已经睁开了近一半,瞳孔部分泛着诡异的红光。更可怕的是,他竟能通过这个半睁的\"眼睛\"看到镜子里有其他东西——不是反射的房间,而是一条幽深的走廊,尽头是一扇门,门上刻着数字\"II\"。
\"柯远?\"苏雯担忧地碰碰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你看不到吗?\"柯远指向镜子,\"那里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镜中的走廊里突然出现一个身影——穿白裙的莉莎。她疯狂地摇头摆手,像是在警告什么。然后柯远看到了让她恐惧的东西:走廊深处的第二门正在缓缓打开,一只苍白的手从门缝中伸出,手中握着七把造型各异的钥匙。
柯远本能地后退,却撞上了什么。他转身,看到一个瘦高身影站在门口——莫里斯,但比白天看起来年轻许多,穿着与照片中一样的黑袍,右手腕上的纹身完全睁开了,形成一个可怖的血色眼球。
\"时间到了,钥匙守护者,\"莫里斯——或者说,某个伪装成莫里斯的存在——微笑道,\"第二门渴望新的守门人。\"
柯远护在苏雯和孩子们前面:\"离他们远点!\"
莫里斯却大笑起来:\"你误会了,柯远。我不是来带走他们的......\"他的目光落在柯远的手臂上,\"我是来邀请你的。毕竟,谁能比你——莫莉的儿子,严伯的继承者,真理之眼的征服者——更适合守护第二门呢?\"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七把钥匙的虚影在他手中旋转:\"每把钥匙对应一扇门。你已经拥有第一门的钥匙,现在是时候选择是否接受第二门了。\"
柯远的手臂疼痛难忍,半睁的眼睛几乎完全睁开。通过它,他看到镜中的景象越来越清晰:第二门后是一个由无数镜子组成的迷宫,每个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版本的自己——有的苍老,有的年轻,有的甚至不是人形。而在迷宫中央,站着一个穿黑袍的莫里斯,手持七把实体钥匙。
\"选择吧,柯远,\"莫里斯的声音变得多重,像是好几个人同时说话,\"接受钥匙成为守门人,或者拒绝并看着第二门自行开启......释放里面的东西。\"
苏雯紧紧抓住柯远的手臂:\"不要相信他!你母亲的信警告过......\"
\"聪明的小姐,\"莫里斯冷笑,\"但信为什么不完整?为什么莫莉没写完?因为她发现了不该知道的事——关于第七门,关于终极之眼,关于......\"
他的话被一阵尖锐的哭声打断。那个拿着名片的男孩突然倒地抽搐,左眼完全变成了黑色,嘴里吐出黑色黏液。其他孩子也跟着倒下,症状相同。
\"孩子们!\"苏雯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莫里斯的表情变得严肃:\"看来第二门已经等不及了。这些冬至之子是完美的导体......\"
柯远知道必须做些什么。他看向镜中的莉莎,她正拼命指向自己的水晶吊坠,然后又指向柯远口袋里的碎片。一个疯狂的想法闪过脑海。
他掏出水晶碎片,冲向镜子。莫里斯大喊着什么,但已经晚了。柯远将碎片按在镜面上——
——世界爆炸成无数光点。
当柯远重新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跪在大厅里,镜子完好无损,孩子们安静地躺在地上,呼吸平稳。苏雯焦急地检查着每个人,医护人员闻声赶来。
莫里斯不见了。但地板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你赢得了一夜时间。明日日落,第二门将自行开启。若想阻止,带着完整的吊坠来老地方。
——m\"
柯远看向自己的手臂。闭眼符号重新闭上了,但颜色变得更深,像是烙进了皮肤。他摸向口袋——水晶碎片不见了。
而在镜框边缘,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裂缝中,隐约透出微弱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