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皇陵的黑雾在子夜突然沸腾,像被煮沸的墨汁。杨辰的归墟剑斜插在断裂的白玉阶上,剑穗缠着的七境灵脉光丝正剧烈震颤——自踏入这座悬浮于虚空的陵墓,他们已被至少三十波邪祟围攻,玄铁卫的铠甲上溅满了黑绿色的毒液,连沈清辞的银辉都泛起了疲惫的涟漪。
“它们在逼我们往主墓室走。”李肃的玄铁盾重重砸向扑来的骨鸦,盾面的符文在撞击中爆出火星,“这些邪祟的攻击越来越有章法,像是有人在背后指挥。”
沈清辞的银辉在头顶织成光穹,光丝穿透黑雾,捕捉到远处石阙上的影子。那些影子穿着早已腐朽的青铜甲,手持长戈,却迈着与活人无异的步伐,甲胄缝隙中渗出的黑气在地面汇成文字:“擅闯皇陵者,众矢之的。”
“是雨皇的残魂在作祟。”她指尖泛白,银辉与黑气碰撞时发出细碎的崩裂声,“这些文字里藏着‘诛心咒’,能勾起人心里的恐惧,让我们自乱阵脚。”
老陈举着引魂灯退到石柱后,灯苗的幽蓝火光突然扭曲,映出他身后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落霞关牺牲的战友,半边脸被战火焚毁,正伸出焦黑的手抓向他的肩膀。“娘的,又是这招!”老陈猛地砸碎陶坛,灵蜜酒的火焰将幻影烧成飞灰,“想让老子自乱阵脚?没门!”
红棉袄小姑娘抱着木兔玩偶缩在杨辰身后,玩偶耳朵上的望星苔草突然竖直,草叶指向左侧的偏殿。“那边有活人气息!”她的声音带着惊惶,却死死攥着杨辰的衣角,“好多……好多心跳声!”
杨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偏殿的朱漆门虚掩着,门缝中透出微弱的烛光。归墟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青金色光芒与烛光产生共鸣——那是灵汐的仙族血脉气息,她带着石灵令与守界人青铜符先行探查,此刻竟被困在里面。
“清辞,用银辉护住众人!”杨辰的双翅展开,金青光芒与空间之力交织成光轨,“李肃,跟我冲进去!”
玄铁盾撞开偏殿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不是邪祟,而是刺鼻的药味。殿内摆满了石棺,棺盖都敞开着,里面躺着的却不是尸骸,而是昏迷的玄铁卫与青冥宗弟子,每人眉心都贴着张黑色的符纸,符纸上的纹路正缓缓吞噬他们的灵力。
灵汐被绑在殿中央的祭台上,仙族血脉凝结的莲花印记黯淡无光,石灵令散落在地,表面布满裂纹。看到杨辰等人,她虚弱地睁开眼:“别碰那些符纸……是‘噬灵阵’,会反过来吸收你们的灵力……”
话音未落,石棺里的玄铁卫突然睁开眼,眼白翻成纯黑,同时抽出腰间的佩刀,面无表情地砍向最近的人。李肃的玄铁盾及时挡住劈来的刀,却被砍得连连后退——这些被控制的同伴,力量竟比平时强了数倍。
“是雨皇的残魂在操控他们!”沈清辞的银辉突然暴涨,将石棺与众人隔开,“这些符纸是媒介,只要毁掉主阵眼,就能破解!”
伴生石从杨辰怀里飞出,在半空投射出阵法图谱。图谱的核心落在祭台下方的地砖上,那里刻着个扭曲的“皇”字,黑气正从字缝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注入每张符纸。
“李肃,护着孩子们!”杨辰的双翅爆发出金青光芒,空间光轨在殿内织成巨网,将被控制的同伴困在网中,“清辞,用银辉锁定阵眼!老陈,准备灵脉火!”
归墟剑带着幽冥火刺入地砖的“皇”字中央,青金色的剑气瞬间引爆了埋藏在地下的灵脉粉。金色的火焰顺着字缝蔓延,黑气发出凄厉的尖叫,石棺里的玄铁卫动作渐渐迟缓,眉心的符纸开始冒烟。
就在此时,主墓室的方向传来沉闷的钟声。整座雨皇陵突然剧烈震颤,偏殿的穹顶裂开缝隙,无数支淬了毒液的长箭从缝隙中射下,箭镞上都刻着“众矢之的”四个字,直指被光网困住的同伴。
“它想让我们亲手杀了自己人!”李肃怒吼着将玄铁盾挡在箭雨前方,盾面被射得噼啪作响,很快布满细小的孔洞,“杨统领,快想办法!”
灵汐突然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石灵令上。裂开的石片突然重组,七块石灵令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圆盘,圆盘中央浮现出石灵王的虚影。“石灵一族,听吾号令!”她的声音嘶哑却坚定,“以灵脉为盾,阻此凶箭!”
沉厚的轰鸣声从地底传来,偏殿的地面突然隆起,无数块青灰色的岩石从地砖下钻出,在众人头顶织成坚不可摧的石墙。长箭射在石墙上,瞬间被石化成粉末,毒液溅在岩石上,只留下淡淡的白痕。
“趁现在!”杨辰的归墟剑再次注入力量,青金色的剑气顺着“皇”字蔓延,将祭台下的阵眼彻底击碎。黑气失去源头,石棺里的玄铁卫纷纷栽倒,眉心的符纸化作飞灰,老陈趁机将灵脉粉撒在他们脸上,昏迷的人渐渐睁开眼,眼神恢复了清明。
当最后一张符纸消散时,雨皇陵的震颤突然停止。偏殿的穹顶不再落箭,黑雾也渐渐退去,露出外面悬浮的主墓室——那是座巨大的青铜宫殿,殿顶的琉璃瓦在虚空中反射着诡异的红光,无数支长箭正从殿檐下的箭窗探出,瞄准着偏殿的方向。
“它把我们当成了活祭品。”灵汐捂着胸口站起来,莲花印记重新焕发光芒,“主墓室里藏着雨皇的真身,这些邪祟和箭阵,都是为了消耗我们的灵力。”
被解救的玄铁卫们互相搀扶着,看着彼此身上的伤口,眼神复杂。刚才差点刀兵相向的恐惧还未散去,却更坚定了他们的决心——不能让雨皇的阴谋得逞,不能让牺牲的同伴白白流血。
老陈给每个人倒上灵蜜酒,酒液入喉,带着微辣的暖意:“怕个球!咱们玄铁卫从来不是吓大的!当年落霞关被围三天三夜,老子还不是提着刀冲在最前面?”
红棉袄小姑娘把木兔玩偶放在昏迷的青冥宗弟子枕边,望星苔草的蓝光顺着玩偶蔓延,在他们眉心凝成小小的光茧。“嬷嬷说,只要心里有光,再黑的地方都不怕。”她仰起脸,看着杨辰的眼睛,“杨哥哥,我们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众矢之的’?”
杨辰蹲下身,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灰尘:“是。但这不是坏事。”他指着窗外那些仍在盘旋的邪祟,“它们越想让我们死,越说明我们做对了。七境的灵脉、石灵的力量、仙族的血脉、还有我们每个人心里的光……加起来,就是打破这阴谋的底气。”
归墟剑突然从地面跃起,落入他手中。剑身上的七境光丝同时亮起,与石灵令、青铜符、星髓玉佩产生共鸣,在偏殿中央汇成道贯通天地的光柱。
“主墓室的门开了。”沈清辞望着远处青铜宫殿缓缓打开的殿门,银辉中重新燃起斗志,“它在等我们。”
李肃将玄铁盾扛在肩上,盾面的孔洞在灵力滋养下渐渐愈合:“那就去会会它。让它知道,众矢之的又如何?咱们这群人,从来不怕成为别人的目标,就怕没机会把邪祟斩尽杀绝!”
玄铁卫们纷纷举起兵器,与青冥宗弟子并肩而立。引魂灯的幽蓝火光、银辉的清白光华、归墟剑的青金光芒、石灵令的土黄灵光在黑雾中交织,像片永不熄灭的星海。
杨辰握着归墟剑,率先迈步走出偏殿。雨皇陵的虚空在脚下微微震颤,无数双眼睛从黑暗中望来,无数支长箭对准了他的背影。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身后的脚步声、呼吸声、兵器碰撞声,都是最坚实的后盾。
所谓众矢之的,不过是正义与黑暗交锋时,必然要面对的锋芒。而只要他们这群“众矢之的”还站着,光就永远不会熄灭,守护的信念就永远不会崩塌。
青铜宫殿的殿门在前方缓缓敞开,里面传来雨皇残魂低沉的笑。但这一次,没有人感到恐惧,只有决战前的平静与坚定。他们迎着所有的箭矢与目光,一步步走向那片最深的黑暗,因为他们知道,破晓前的路,总要有人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