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念站在一处高山上,望着疾驰而去的两路人马,梅念道:“臭小子们,保重了,你我缘分已尽,山高路远,各自珍重。老伙计,你也去吧,一路上有你的陪伴,多谢。你也有在山林生活的经验,我以后不便带着你,今天彻底还你自由。”暮色如血浸染荒原,梅念指尖抚摸过马鞍,老黄马颈间的枷锁与浸透汗渍的马鞍便掉落下来,随后自燃而起。焦木爆裂声中,铁环扭曲成赤红的蝴蝶,皮革蜷缩成灰烬,往昔纵横江湖的痕迹在烈焰里化为齑粉。
老黄马鬃毛沾满林中的霜露,琥珀色瞳孔倒映着渐渐熄灭的火光。它低垂脖颈,铁蹄在沙地上划出深浅不一的沟壑,每走一步都像在称量离别的重量。最后一次回首时,喉间发出的嘶鸣声裹着未尽的牵挂,尾鬃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宛如悬在暮色里的离别旗。
梅念负手而立,广袖被山风掀起猎猎如帆。他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眉眼间褪去江湖游侠的凌厉,隐隐透出修真者特有的清冷。朝老黄马挥别时,袖口滑落的暗纹若隐若现,那是封住自己灵力的印记。
当最后一缕余晖沉入地平线,梅念足尖轻点,转瞬消失在云雾深处。此去山河远阔,他不再是仗剑天涯的江湖游侠,而是重执修真大道,向着莫测的仙途踏碎星辰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梅念来到一处荒无人烟处,站在在一处高山之巅,望着前方的云卷云舒。忽然向前一步踏出,此时梅念浑身灵力鼓动,然灵力只在周身暴动,并未引起周围的灵力暴乱。梅念精准的控制着这些外泄的灵力,不让其泄露丝毫。
第二步,封印解开。灵力倾泄而出,然后被梅念吸收,如此往复,在梅念身边形成一个循环。再次向前一步,灵力直接被身体再次吸收,周身狂暴的灵力恢复平静,这时候梅念的修为直接恢复到了元婴后期。
梅念神识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蔓延,数百里山河的一草一木皆清晰映照在识海之中。丹田内翻涌的灵力似沸腾的岩浆,比往日雄浑了两倍有余,经脉在澎湃力量的冲刷下越发的强韧。
就在天地灵力如百川归海般疯狂汇聚,梅念却猛地掐诀终止了突破。灵力洪流失去牵引,化作漫天流光消散于天际。
梅念垂眸凝视掌心逐渐黯淡的灵光,额间沁出细密冷汗。突破化神的契机虽近在咫尺,可始终盘旋着两个桎梏不明:其一,修行至今,皆是靠自己摸索,或者在典籍上有所记载,然而化神境之后的记载语焉不详,他不知该如何引导灵力突破;其二,心底那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道的警示,让他知道,今天不是突破化神的时候。
“罢了。” 他轻叹一声,周身萦绕的灵气尽数收归丹田。梅念转身望向云雾翻涌的天际,或许真正的机缘,还藏在未知的前路之中。此次尝试不过想见上一见化神境的风景,虽未成功,但也有了些许自己的理解,对将来突破必然是有巨大帮助的。
梅念降落而行,盘坐在山巅,想着这十三年的时间,在凡间所经历的一切。这十三年补全了曾经的遗憾,当初丢下瘦虎他们,没有陪着他们行走江湖的遗憾。同时,这十三年里,也补全了梅念对人性的认识。
晨雾未散时,已见农夫荷锄走向阡陌,暮色四合处,村妇还在捣衣溪边。市井巷陌里,卖糖糕的老汉呵着白气守摊,拉纤的汉子在烈日下弓成满弦的弓 —— 芸芸众生,皆以血汗浇灌生存的希望。
城楼上悬着 “明镜高悬” 匾额的衙门里,有青天大老爷伏案疾书为民申冤;边关烽火台上,白发武者与铁甲将士并肩而立,刀锋劈开兽潮的腥风,染红了半面苍穹,死战不退。
然而,光明与黑暗从来相生相伴。街角恶霸踹翻小贩的货担,将讨薪的苦命人殴打赶出;山寨深处,被掳女子与牲畜同寝,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最后却自愿投身火海,离开这让她们痛苦的世界。
江上白帆刚转出芦苇荡,便被水匪的黑旗笼罩,财货被抢,商客沉入江底时,血色正顺着船舷蜿蜒成河。更有那朱门里的父母官,折扇轻摇间将百姓拦在衙门,公然索取好处。为护爪牙竟纵容衙役行凶,乌纱帽下藏着的,早已不是济世为民的初心。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告诉梅念,修士纵能凝气成罡,将霜雪淬入筋骨,却终究困于七情六欲织就的茧。那些在灵台中翻涌的喜怒哀乐,原不是俗尘赘余,而是道心必经的劫 —— 譬如春芽破冻土,需承住寒夜霜威;譬如璞玉出顽石,要经得千琢万磨。
梅念立于山巅观云时常想:世人修行有斩尽尘缘者,他却偏要在这烟火里修一把心刃。若见世人行恶,便斩其邪念;若逢世道崎岖,就化雷霆为锄平其险阻。这颗心既容得下沧海月明珠有泪的惆怅,亦藏着刑天舞干戚的刚猛。
有人说这种修行偏颇,不似仙门弟子般清修避世。本心若镜,照见恶便除恶,见崎便铲崎,何需在空寂洞府空坐千年?这沾满凡尘烟火的凡心,恰是他斩破虚妄的道心。
就像崖边那株老梅,既在寒冬里擎着血色花苞,也任风雪在枝干刻满年轮。他的道从不是悬在九天的孤月,而是扎根人间的磐石,承得住百鬼夜行,也守得住晨钟暮鼓。
想到这里,梅念一身轻松,望着下方的云海,心里已经明了往后的修行之路。此时已经非常明了,不再似以往那样模糊。这一坐,梅念不知道坐了多久。但是,这一刻的顿悟,将对梅念的修行之路起巨大的指引作用。
梅念望着身上的藤蔓,缓缓起身,伸了伸懒腰。纵身一跃,化煞飞出,别人御剑飞行,今天梅念遇到飞行也是修行。
早在从无尽雷域出来,梅念就感觉心里有些缺憾,无尽雷域事了,梅念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排,便有了这场江湖之行。一路走来,果然收获巨大。